19
病房内。
小孩失控的情緒已經平複,狀态也勉強趨于平靜。
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麻木。
他抱着被子,此刻在角落蜷縮成一團,眼睛一眨,又是一串淚水滾落。
為了防止出現之前的情況,他現在身邊有護工陪同。
卿言推門進來。
“時間不早了,你先去休息,這裡我來就好。”
“好的,那麻煩卿醫生了。”
護工收拾好東西,很快就離開。
對此,待在角落裡的人沒有任何反應,充耳不聞。
好像對他來說,在,不在,誰在,誰不在,都一樣。或者,去掉好像。
卿言徐徐走近。
先看到的,就是小孩已經幹燥到脫皮泛白的嘴唇。
她不禁無奈失笑。
也對,今天像海水洩閘般地,流了那麼多眼淚,沒有脫水,沒有昏厥,已經算是足夠幸運了。
卿言從燒水壺裡,倒了一杯燒開後,冷卻的白水。
“你知道你之前的行為是什麼嗎?”她語氣平淡。
“無能狂怒。”
“白費力氣。”
“不可理喻。”
目光緩緩掃過小孩淤青的額角,布滿血印的掌心。卿言停頓一下:“但有情緒,才是正常人。”
她将水杯放在小孩面前:“喝水。”
理所當然地,不會予以理會。
但卿言絲毫不介意,她慢條斯理地重複着:“喝水。”
“喝完我帶你去找她。”
*
剛出病房沒幾步,腰肢就是一緊,衣角就是一重。又被人給拽住了。
卿言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小尾巴,挑了下眉。
小孩抿唇,烏瞳裡是未幹的淚水。
“……”
算了。
成熟的大人要有大量。
以皺巴巴的衣角為牽絆,一大一小乘電梯下到1樓。
中途有經過院裡的小花園。
卿言眉梢一動,腳步一轉:“那先帶你去這裡好了。”
小孩慢半拍地跟上。
随着時間無聲無息地流逝,小花園也慢慢變了光景。
從清晨的花開鳥鳴,到午後的歡聲笑語,觀者雲集,再到現在的,蕭條落寞。
太陽已經落山,雲朵穿上霞光的衣裳,也要回家。
走上石子路時,正好撞上一群準備離開的孩子。
背着畫闆,拿着小皮球,嘴裡還在叽叽喳喳。
小孩目不斜視。直直地望向石子路邊,一條棕色的木制長椅。
卿言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率先彎下唇:“對,她之前經常躺在這裡曬太陽。”
小孩眸光微閃。他聽完,又望了望草坪中間的石墩,再看回卿言。
似乎在告訴她,那裡也是。
卿言一邊勾着唇,一邊覺得他好煩。
這也要挑毛病。
邏輯這麼嚴謹。
“要不要上去坐坐。”
小孩點頭。
長椅是按大人的規格設計的,加上小孩發育不好,6歲的年齡,看上去卻和四五歲的小朋友差不多大。
他爬上去,又掉下來。
像隻笨笨的醜企鵝。也像隻隻會橫沖直撞的大閘蟹。
直到身體驟然一輕。
淩于半空的同時,耳畔響起一道浸滿笑意的聲音。溫柔又讨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