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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輕敲兩下後,魚子西徑直打開病房的門。
卿言跟在她身後,通過她留下的空隙,毫無防備地,撞入一雙烏瞳。
沒有溫度,沒有光澤,隻有深不見底的漆黑。
一觸即離。
魚子西率先走了進去:“李恩澤,這位是卿醫生,這次專門過來看你的。”
“要不要和她揮揮手打個招呼?就當交個新朋友。”
這一次,連目光交流的機會都沒給。魚子西表示習以為常。
她回過頭,沖卿言聳聳肩:【他就這樣,别介意。】
卿言彎唇。
和上一次相比,小孩的反差很大。
生病時脆弱、粘人,順手欺負一下是最好不過的。勉強稱得上是可愛。
至于現在嘛,卿言看了一眼視人于空氣的某小隻,有點冷漠,也有點讨厭。
都說小孩的忘性大,現在看來,果真是不假。
他這樣的表現,怕是早就将卿言給丢到九霄雲外。
忘了之前是如何死纏爛打,非要做人家的小尾巴。
仗着不會說話,拽人的衣角,試圖為非作歹。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是他知道卿言來這做什麼。
觀察他。
門再次被敲響,頻率緊促。
同時,門外傳來一道焦急的聲音:“小魚大夫你在裡面嗎?”
魚子西應聲:“我在,怎麼了?”
“有個病人突發緊急情況,現在需要你立刻過去一趟。”
“好的,我馬上過來。”魚子西瞬間變了臉色。
她第一時間往外走,幾步到門口,才恍然想起什麼。
隻來得及回頭扔下一句:“在這等我”,就不知所蹤。
卿言不知所雲地眨眨眼。
唯一會活絡氣氛的人離開,隻留下滿室的寂靜。
卿言目光轉回室内。
小孩還維持着她剛進來時的樣子,玩着異形魔方,對誰都愛搭不理。
沒人搭理,卿言倒也樂得自在。她雙手揣兜,旁若無人地四處參觀起來。
這裡是世安等級最高的vip病房,設施是全院最佳。
整個病房分裡外兩間,劃為陪護區,和多功能區。
除此之外,風景也是一絕。
窗外是風光旖旎的山景,樓下就是院裡的小花園。
俯瞰視野極好,一眼就能将那些蓬勃生機收入眼底。
比如,坐着輪椅,被推出來曬太陽去去黴的病人。
比如,圍在一起玩鬧、嬉戲、精力永遠十足的孩童。
比如,長椅上,搖着蒲扇,昏昏欲睡的白發老人,
以及他旁邊,一隻躺着曬太陽露肚皮的懶貓。
身後突然傳來些許動靜。
“咔哒”一聲,有什麼被擱置了下來。
卿言回過頭。
小孩不知何時離開床,來到她身邊,學着她的樣子,在她的注視下,肆無忌憚地打量着花園裡的人群。
“……”
卿言微眯下眼。
按理來說,這是個破冰的好機會,理因交談幾句。
可以是關切。
【你在看什麼?】
可以是打趣。
【小學人精。】
可以是揶揄。
【剛剛不還不搭理人嘛。】
但不知出于何種考量,卿言都沒有。
她隻是跟着轉過身,保持起如出一轍的沉默。
鏡頭拉長,時間漸緩。
在一成不變的空間裡,越來越機械的目光下,運動的人群化為跳動的點,靜止的背景化為永恒的面。
遠遠看去,就像是一盤巨型棋。
這就是屬于上帝視角的魅力。一種油然而生的高貴感。
睥睨衆生,衆生皆蝼蟻。
不知過了多久,卿言終于開口打破沉默:“好看嗎?”
“……”
“你還打算看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