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姻緣天注定,可自己的姻緣由上天庭的一塊不知所謂的破石頭定下來,這種唬人的鬼話姽婳甯可不信。
一輛熟悉的馬車在天上飛過,帶着太陽一齊升起的時候,姽婳正走在元殊身後。
她仰頭看着在天上馳騁的馬車,覺得有些不對勁便眯着眼睛細看。發現拖着車的是六條龍後,一時張大了嘴巴,面上滿是驚異與贊歎之色。
她原本以為自己每日管着魔域雞毛蒜皮的小事已經夠麻煩了,沒想到神仙連太陽升起落下都要算着時間。
目送着龍車上衣帶飄逸的女神仙逐漸走遠以後,姽婳這才重新看向元殊。
他今日一身藍衣,到顯得面容溫順許多,沒了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漠。
姽婳戴着鈴铛的腳踩在碧色的玉石上,不用元殊說,她知道必定來到了那塊三生石的附近。
放眼望去,這處流風靜止的地方,形狀奇異的巨石密密矗立着。或許是未經雕琢,巨石形狀線條都極為粗放簡單,有的圓潤光滑,有的棱角鋒利。
金色的陽光落在或翠綠或粉白的玉石上,表面閃着七彩流光,細細看去,姽婳甚至能看見内裡的紋理和顔色。
姽婳忽地隐約聽見了除了自己身上的鈴铛聲之外的銅鈴聲,那聲音越來越近。
她腳下不停,隻拐了個彎,一處空地映入眼簾。排列着的木樁之間被一條條類似草繩的東西連接着。
明明沒有風,繩結上墜着的銅鈴卻在兩人踏入這塊禁地後突然輕輕搖晃起來。
原本急促的鈴铛聲緩了起來,元殊放慢腳步,偏過頭看見姽婳的神色後,輕聲說道:“放心,這裡沒有其他人。”
姽婳鼻子哼氣,“我當然放心,我又不是什麼膽小鬼。”
跟着,她把這裡當成自己院子似的四處觀摩,石頭變成了她眼裡的寶貝,她摸了這塊又去摸另一塊。
清越響亮的鈴铛聲繞在元殊的耳邊,他轉開臉,手上施法,一陣波動從他面前陡然激蕩開來。
躲在後面蹲做一團的姽婳連忙站了起來,倏一回頭,清澈的仙力迎面而來。她被刺激得閉上眼睛,胸前的小辮子都被吹到了後面胡亂飛着。
仙力震蕩不停,姽婳擡起手臂遮住臉,腳下不停地往後退着,她不知道空地後有一處是深不見底的溝壑。
鈴铛依然在叮鈴鈴地響着,姽婳腳下踩空,跟着身子就要往後傾倒。
“等一下!”
隻見她面露驚恐,喊叫一聲後,倉促的驚叫便傳遍整個峽谷。
慌亂的視線裡背對着自己的元殊,突然伸出右手,一股靈光閃爍在他的掌心。
随着那隻白皙的手握成拳頭,一陣巨風在此地襲卷開來。
莫名的力道牽扯住姽婳的腰背和四肢,将她快要傾倒的身子定住。
豔紅的裙擺随着激蕩清越的靈力亂飛,姽婳被裹在半空,喉嚨的叫喊聲也猛地停住。
她嘗試着扭動自己的手腕,卻見身前的元殊手臂往前移,姽婳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元殊撲去。
眼前的人迅速地放大,姽婳匆忙緊閉上眼睛,屏住呼吸。
這回好了,不摔在溝溝裡也要砸在元殊身上了。對于一個魔主來說這可是極其丢人的事情。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傳來,過了半晌,姽婳悄悄睜開了一隻眼睛。
餘光是熟悉的藍色,而她本人正半彎着腰着實狼狽地站在元殊身旁。
姽婳擡眼望去,明亮的光線映在元殊的側臉,那樣正經冷淡的人,臉也生得冷硬俊朗。
她的頭發被吹亂了,随意地搭在一側。姽婳一時忘了動作,她微微張着嘴,看着元殊擡手喚醒面前一個既無刻字也沒有任何奇異花紋的石碑。
幾道鋒利的光芒一筆一劃地顯現在石頭上。
元殊
姽婳
赤繩早系姻緣永結
一塊石頭就這樣重重扔進毫無波瀾的水面。
姽婳捂住自己的胸口,心跳好像亂了節奏。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肚子裡的東西像碎了無數細紋的玉石,思緒在腦海裡亂成一團。
她盯着那幾個字,雙腳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幾步。
“我不相信。”
姽婳左思右想後在三生石上喚起了紅玉的名字,等了片刻三生石遲遲未給出另一個名字來。
原來有許多東西是早早就被定下來的,就連天上的神仙也違抗不過。
以往隻覺得是元殊對不起她,如今見了元殊的人,姽婳倒覺得是自己對不起他了。
看着元殊赤城的眼神,姽婳尴尬地撓撓腦袋,狀似随意地嘴硬說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既然三生石寫了,本魔主就勉勉強強同你結親吧。”
不等名字同在石碑上的人說話,姽婳潇灑地轉身離去,“我又不是斤斤計較的人,”她邊走着嘴裡還不停念叨。
身後的元殊忽然勾起了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急匆匆的步子和腳腕上不停抖動的紅繩鈴铛,他松了口氣,繼而步履輕松惬意地跟在氣鼓鼓的姽婳身後。
“我要大方,我何必和他計較,”姽婳在心底默默念道,方才的難以置信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知道元殊就跟在自己身後,非要賭氣不肯回頭看他,“結親就結親,魔域裡大把的人結親,我堂堂魔主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嗎?”
姽婳自顧自地在自己不熟悉的上天庭走着,經過月神殿時,她放慢了腳步,疑惑地望着殿裡的月亮。
她站在門口不敢往裡走去,一輪彎鈎似的月亮懸在裡面,散着瑩潤的光華,姽婳突然有些好奇。
她瞥見悠然走來的元殊,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問道:“每個神仙都有要做的事情嗎?”
元殊低頭看着姽婳說道:“自然。在其位謀其職,既有人供奉你,你當然要承擔起責任。”
姽婳皺起眉頭,魔域隔三差五送上來的東西都已經夠讓她頭疼了,更不要說每日都要重複做些無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