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聲滿口胡言,隻是晏華卿從小就被養在合黎,對凡塵俗事是一竅不通,他隻知道不能飲酒,但酒是什麼味道他其實是不知道的。
于是他隻當杯中澄澈如水的東西當成茶飲了下去。不過一會兒他臉色逐漸泛紅,意識開始模糊不清起來。
一旁趴着的姜琴玉一下子站直身子,一隻腳踩在椅子上,重重拍了桌子,“我不相信。”
李容聲神情激動地打斷她,“你不許耍賴,我可赢了,回去你可要給我替我值三次夜。”
這酒樓裡傳遍了幾人大聲呼喊的聲音,沈澈不由汗顔,她輕輕抿着桃花酒,
“原來仙門裡端方的修士也會喝得酩酊大醉。這群仙門子弟也挺瘋的嘛。”
不知怎麼她突然想起來謝棠,他會喝醉嗎?見旁邊三人的醉樣,沈澈突然發現自己的酒量竟出奇的好,難不成是天生的?
深更半夜時,她勉勉強強将那三人扔回自己的房間後才氣喘籲籲地回去。
隻是正要上樓時,她才想起現在已經很晚了,她看着四周門窗露出的光,有些不敢動作。
正猶豫間,隻聽見上方突然傳來聲音,她擡頭一看居然是謝棠。
謝棠站在高處,背對着光線,神情慵懶淡然,赤紅的衣擺任由走廊的風輕輕吹着。
沈澈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花了,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以為謝棠變成了神君的模樣。
隻是謝棠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沈澈後,像一陣風似的就往回走,沈澈在後面完全跟不上他的步子。
等她好不容易跑回房間關上門時,謝棠早已坐在梨花木椅上,直直看着她。
“你去哪兒了?你知道幾個時辰了嗎?”
他聲音輕而淡,面上維持着溫和的神色,整個人斜靠在扶手上。
沈澈張着嘴巴,嘴唇嗫喏,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謝棠突然朝她伸出手,她便往前走去。離得近了,謝棠聞到了沈澈身上的桃花香。他垂首看向沈澈,語氣肯定道:“你喝酒了。”
他站起來走到她面前,不高興地皺了皺眉頭,“李容聲帶你喝的?”
沈澈連忙揮手,急着解釋,“不是不是,你放心我就喝了一點點,醉的是他們。”
她笑嘻嘻的和謝棠說:“你都不知道他們三個最後是我送回去的呢。”
她自顧自地說着,沒注意謝棠的手指突然拂過她的耳骨,突然輕揉了耳背的那塊肉。
屋裡燈光如豆,昏暗微弱,沈澈和謝棠對視,隻覺他眸色晦暗不明。
她記起來了,他殺人也這樣,她不由得内心惴惴起來,“莫不是覺得我沒聽他話,要割了我的耳朵。”
沈澈頭皮發麻,立刻說道:“我有東西要送你的,我也沒白出去。”
她連忙往後退了一步,緊緊捂住自己的耳朵,癟着嘴小聲說道:“你莫要割我耳朵。”
沈澈示意謝棠伸出手掌,謝棠便如她所願伸出了手,她将锉刀放在謝棠掌心上。
謝棠捧着那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刀,歪了歪腦袋面露疑惑地望着沈澈。
他這幅樣子看得沈澈心頭發軟,“我會用這把刀送你個小玩意兒,”沈澈神情頗為驕傲地說道。
乖乖拿着刀具的謝棠笑了一聲,隻問她,“那你什麼時候給我。”
沈澈摸了摸下巴,狀若思索的樣子,“十天吧,十天我就能給你。”
她紅着臉擡頭,望進一雙如野火般跳躍的眼睛。謝棠烏黑的眼眸此刻閃着灼灼的光亮,露着不可思議的柔軟。
沈澈耳朵很紅,臉上的熱度突然開始升高,某個想法猶如電光般在腦中一閃,她便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等意識回籠時,自己又早緊緊地抱住謝棠了。
她覺得自己不是醉了就是被下降頭了,又或者是因為她打心底就覺得謝棠很漂亮,所以她沒控制住自己,又開始占他便宜了。
嚴絲合縫的擁抱裡,那股熟悉的東西從沈澈心底重新升起,沈澈狠狠掐了自己的掌心,松開的手還是忍不住的重新抱住。
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抱住他,她又緊了緊雙手,靠在謝棠胸前喘氣。
謝棠隻覺得自己好像抱着一團火似的,冰封住的心髒在逐漸變得鮮紅。
鼻間是桃花和沈澈身上混合的味道,他聽到沈澈棠胸腔的心跳,感受到她的呼吸,這是比夢境更真實的相貼。
他還沒來得及和沈澈說話,隻聽見她有些霸道地說道:“你抱住我,不許撒手。”
謝棠如她所願将她抱在懷裡,被擁住的沈澈覺得待在他懷裡其實也不賴。不過一會兒渾身泛起陣陣疲憊,她閉上眼睛趴着謝棠胸口安穩地睡了過去。
深夜,沈澈猛地從夢中驚醒,她驚慌失色,剛平複自己的心情,隻覺自己有什麼握住自己的手。
謝棠靜靜坐在床沿,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她,沈澈反應過來倒是不太怕他,隻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
“你做什麼?”
謝棠不回她話,隻問她:“你醒了嗎?”
沈澈雙眼眯蒙,她緩了緩,點頭道:“我醒了。”
“我是問你酒醒了嗎?”
沈澈還是點點頭,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在昏暗處看着他。
謝棠突然反手輕輕撫摸她的掌心,“我想确定一件事情。”
隻見謝棠突然俯下身子,沿着沈澈的額頭鼻尖臉頰一路起伏。他輕輕吻過去,觀察着沈澈的臉色。
沈澈在他吻過來時瞬間愣住,她低垂着眉目,像個呆子似的一動不動。
要吻到嘴唇時,沈澈屏住呼吸,眼睛大睜着一眨不眨。
她喝了酒,雙頰泛着桃花般的鮮紅酡色,謝棠看着她,沒有繼續動作。
不過一會兒謝棠就擡起了身子,他輕聲問她:“你覺得我們剛才在做什麼?”
沈澈雙手拉過被子,蓋住自己的下半張臉。她皺了皺眉頭,靈動的眸子轉動,有些不确定的悶聲說道:“試探?”
是了,謝棠眸色深沉,松開握住她的手,是試探。
沈澈看着遠去的謝棠,她心想自己一定是被謝棠蠱惑了,他那麼兇,怎麼可能心甘情願,他一定别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