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黎,玉檀山。
都清河的水咕嘟咕嘟直灌進沈澈的鼻腔,她猛地從水裡鑽出來,一時間水花四濺,順着頭發和衣物往下淌。
沈澈猛地眨了眨眼睛,用袖口擦幹淨臉上的水珠,隻覺得自己眼前一群金星在閃,等緩過神才踩着河床的石頭濕淋淋爬上岸來。
周圍不乏圍觀的仙門子弟指指點點。沈澈憤懑不已,朝着負山大吼道:“喂,老龜,你這開船的技術也太差了,我差點就掉進河裡淹死了。”
半刻鐘前,蒼鸾平穩行駛在合黎上方,沈澈正捧着果盤躺在夾闆上,雙腳垂出甲闆外,悠閑自在地晃着雙腳。
“轟隆”一聲,船體瞬間抖顫了一下,沈澈手裡的果盤不穩,直直掉出了船外。
她用帕子擦了擦手,正準備起身去問問負山老龜是怎麼回事。不料,就在起身的瞬間,船身一偏,竟沒穩住身子往外倒去。
沈澈腦海裡一片空白,耳邊隻剩肆意狂吹的狂風,等她意識到時,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地開始大喊救命。
耳邊盡是衣服獵獵作響和慘烈的呼救聲。就在她以為自己就要重重砸在地上時,身體被一股輕盈的力道托起,宛如在一片浮動的水中。
下墜的速度變慢,還不待沈澈往下看,身體便“噗通”一聲真的砸進了水裡。
水漫過頭頂,咕噜噜的氣泡從她嘴裡冒出,沈澈連忙憋着氣用力揮着雙手往上遊去。
沈澈濕漉漉地爬到岸邊,一把撈起自己的裙擺,費力地一點點的扭幹。
眼前突然被黑暗遮蔽,隻見謝棠往她身上甩了件披風牢牢攏住。
沈澈的腦袋從披風下鑽出來,她看了看眼前端得自然的人,有些哀怨地說道:“我差點就被淹死了。”
負山拄着拐杖,慢悠悠走過來,開口說:“合黎上方有不少禦劍飛行的修士,他們特地設過陣法,這才讓你不小心摔了下來。”
沈澈打了個噴嚏,隻聽見一個張揚恣意的聲音遠遠傳來:“我說是誰呢,原來是無定堂的人啊。”
沈澈看過去,那人一對劍眉橫飛進發鬓,露出一口的白牙,朝身側的人說道:“大師兄,你救錯人了。”
與他們同行的女子突然開口打斷那男子的話,“我說二師兄,救個人怎麼了,你也忒小心眼兒了。”
三人穿着合黎門派的弟子服,滿身如練的月光。走在正中間的男子腰間配着門派玉佩,瑩白的衣袍邊角用銀絲勾勒出蘭花樣式。
步姿清俊雅緻,端得是一派雅正君子風範。一頭的長發俊逸的飄散其後,真真是玉蘭皎白。
這少年看着要比謝棠大上幾歲,可眉眼間盡是一派風流清潤,不食人間煙火氣,通身若青竹般的氣質斐然。
沈澈看得眼睛都直了,也不在乎衣袍的水有沒有擰幹淨,便直愣愣地走到人家跟前。
“小道友,方才我墜落之際,有一股力道把我托起,可是你?”她面容和善,笑容可掬地看着對方。
隻見對方伸出雙手,不經意地露出收窄的袖口上泛着白色溫潤熒光的内裡。他朝着沈澈抱拳敬禮道:“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沈澈隻到他胸口處,那一雙美目盈盈望向沈澈時,三分真意,一分赧然。見他一絲不苟,又姿态優美神情明朗,忍不住暗自贊歎。
她像忘了身後的謝棠和負山似的沈澈連忙說:“在下沈澈,不知這位道友尊姓大名。”
“晏華卿”
那濃眉大眼的男子扭過頭,抱了拳又飛速放下,不客氣地說道:“李容聲。”
倒是那紮着雙髻的小師妹,性子活潑跳躍,待人也更和善,她看着沈澈喜笑顔開地說自己叫姜琴玉。
沈澈垂首,瞧見晏華卿腰間的蘭花佩劍,笑意盈盈地說:“你的劍好漂亮啊它叫什麼名字。”
“扶搖。”晏華卿淡淡說道。
面前的少女聽到後雙手一合,重重地拍了一巴掌。“好!”少女重重地點頭,“好啊,是個好名字。”
她頓了頓,又繼續道:“身後的是我……小師弟謝棠,他不愛說話。”沈澈說完自顧自地嘿嘿笑了起來。
三人目光一轉,隻見謝棠一身黑衣負手而立,神态嚴肅傲慢,身上像有煞氣似的外露。
謝棠不與他們交談,姜琴玉朝沈澈尴尬地吐了吐舌頭忙道:“沈姑娘,師尊特命我們三人前來帶你們進玉檀。”說罷朝着沈澈開心地擺擺手。
沈澈還沒來及問更多的事情,三人又恭敬達禮地朝她施禮,她慌亂地學着他們的樣子回禮。
三人走在沈澈他們前面,沈澈望着幾人的背影,征了很久,頭頂突然冷不丁地傳來謝棠的聲音。
“看夠了嗎?”謝棠語調聽起來很平常,可又好像帶着一絲絲陰冷。
沈澈笑了兩聲後,攏了攏身上的披風,不自然地擦了幾下鼻子笑道:“看夠了看夠了。”
眼前的場景對沈澈來說有些新奇。山間雲霧缭繞,入目皆是清遠幽靜的樹木松柏,郁郁蔥蔥的樹林間偶能露出亭台樓閣的一角,仿若渾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