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晚成親這天連續下了幾日的雨竟然停了,像是知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
從天還沒亮揚州城裡便開始熱鬧了起來,一整日都是鑼鼓喧天的,這浩大的陣勢平常老百姓一輩子也不見得能看見一次。
這大富大貴的人家辦事就是不一般,不少老百姓也跟着撿了不少好處,因此更是叽叽喳喳說了一籮筐的如意話,也不管高門闊府裡的人能不能聽見。
折騰了一整日,等到顧念晚終于被送進新房的時候,感覺累的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
但又因着良好的教養,還是沒松泛下來,規規矩矩的坐在鋪着喜單子的床上。
不知過了多久,顧念晚聽見候在門口的丫鬟們齊齊行禮,“宋大人。”
緊接着門被打開了,新房裡開始熱鬧起來。
喜婆子們張羅着讓這對新人把在房裡的禮節都做完了。
喝交杯酒、掀蓋頭、在床上撒桂圓花生紅棗……
等兩人按照喜婆子說的,将這些禮節都做完了,喜婆子才歡歡喜喜的下去領賞了。
一衆在屋裡侍奉的奴仆也都被打發出去了。
此時屋裡隻剩宋淮安和顧念晚兩個人了。
顧念晚從宋淮安進來到現在都沒敢看他,終究是面皮薄。
紅燭微微搖曳,顧念晚原本白皙小巧的臉蛋此時泛着粉色,不知是害羞還是被紅燭映襯的。
屋裡隻聽得見紅燭燃燒發出的滋滋聲,兩人誰也沒說話。
宋淮安看見顧念晚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的攥着,自己今晚要是不開口,怕是他們兩人要幹坐一整夜的架勢。
“西廂裡準備了水,你先去洗洗吧。”
宋淮安說完還将顧念晚帶過來的貼身丫鬟春桃喊進來了,好伺候她家小姐沐浴。
女子洗澡好像都繁瑣些,身邊總要有人伺候着。
坐在榻上的人這才有了反應,先站起身到梳妝台前,由丫鬟侍奉着将身上與頭上的繁瑣物件都除去後,才去了西廂。
早就聽說過顧府千金聰明伶俐,宋淮安看她方才有些呆呆的模樣,不禁有些懷疑。
顧念晚直到坐到浴桶裡腦子才活泛些,明明母親和嬷嬷這幾日裡教了她許多,怎麼一到宋府來腦子就不夠用了呢。
玫瑰花瓣鋪滿整個水面,顧念晚将自己的身體藏在花瓣下面,隻露出白皙纖長的脖頸。
“春桃,我不知道怎麼與他相處。”
顧念晚從小到大除了父親和哥哥,還沒與其他男子這樣近距離相處過。
春桃幫顧念晚打理着盤在腦後的長發,“小姐,這個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我看宋大人冷傲的很。”
春桃還是個沒嫁過人的丫頭,哪裡會懂得夫妻之間經營的門道。
她隻是覺得宋大人肯定是個難相與的,她有些害怕,但是更擔心自家小姐。
隻聽見浴桶裡的水被撩起的聲音。
既來之,則安之。
服侍完顧念晚洗漱之後,春桃便又出去了。
當顧念晚穿着裡衣回到寝屋裡後,看見宋淮安正在解衣,上前去,“妾身幫您吧。”
已經成親了,顧念晚想讓自己慢慢适應,在沐浴的時候想了好久,等到真的說出口了,還是止不住的臉紅。
宋淮安看着才到自己肩膀的顧念晚,手裡動作不停,“不用,我自己來。”
倒不是因為顧念晚矮,是因為宋淮安過于高。
在日常起居這方面,他從來不要人伺候。
被拒絕的顧念晚更覺得不好意思了,做了那麼長時間的思想鬥争,好不容易才開的口,卻被當面駁了,隻側了側身子給宋淮安讓路。
等宋淮安去洗漱了,顧念晚才敢大膽打量這間屋子。
許是因為之前就宋淮安一個人住的緣故,屋裡的東西并不多陳設也比較簡單,但此刻因為辦喜事的緣故,屋裡目之所及都是喜慶的大紅色,倒顯得跟屋裡低調的物件格格不入。
看了眼挂在架子邊的玉佩,這是宋淮安剛從腰間取下來的,饒是不太懂玉的顧念晚也看出是個極好的東西。
顧念晚并沒有上手去碰,隻背着手在屋裡轉着看了兩圈,比剛剛在宋淮安面前放松了不少。
等宋淮安洗漱出來的時候,看見顧念晚正在彎腰收拾着灑在床榻上的桂圓等物件。
宋淮安皺了皺眉,“喊下人進來收拾就好了。”
養那麼多下人又不是做善事的。
宋府還用不着她幹活。
宋淮安的突然出聲,倒是把正在聚精會神的顧念晚下了一跳,“不用的,反正我也閑着沒事,把它們抓到碟子裡就好了。”
顧念晚當然不會自以為是到以為宋淮安這是在心疼自己,無非是長時間身處上位者,習慣了将這些瑣事交給下人們去幹。
熱鬧了一天的外面在此刻趨于平靜,仿佛今天就是一場夢一樣。
但面前的人卻又真真實實的站在自己面前。
聽見箱蓋被打開的聲音,很快頭頂響來宋淮安的聲音,“休息吧。”
随即而來的是一床嶄新的被子被放到床上。
這什麼意思是個有眼睛的人都能明白的,大婚之夜床上明明有被子,卻臨近睡覺又抱來一床,不是一人一個被窩又能是什麼呢。
或許一個新婦在大婚之夜被丈夫這樣對待,會覺得羞憤,但對此時的顧念晚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了。
既然你不情我不願,同床不同被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顧念晚将碟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轉身先爬到床上去了。
大婚之夜,屋裡的紅燭不好全都吹滅,因此宋淮安在上床之前将離床近的幾盞吹滅了,因此當床幔放下來的時候,床榻裡倒也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