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試過眼角,轉身拾起衣裳細心穿戴,外裳穿好了,複雜的發髻卻難以複原,望着銅鏡裡玉軟花柔的可人,好似方才發生的畫面,在銅鏡中又演了遍。
鹿酒确會勾動春蠱,然浮屠寺一行,她已學會如何靜心,如果他沒尋來,至少她能捱得住。
燕甯不喜與旁人有肢體觸碰,可今夜,他捏住了王思研的手。
危機感使她心旌搖曳,亂了方寸。
先不說王宗瑞拿到賜婚聖旨,就是日後,若燕甯真娶王思妍為妻,那自己該如何自處。
她不敢再往這方面設想,也不願再去糾結燕甯沈毅之,為何忘記自己。就算他們不相像,也改變不了,他們本就是同一人。
她了解他身體的敏感,隻要碰上去,他就會變得主動,主動到讓人招架不住。
緘默片息。
燕甯勾起她下颚,眸色落在那飽滿殷紅的唇瓣上,抑制住想要再次吻上去的沖動,心裡癢得不行,輕喚她:“阮阮~”
對上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她一時晃神,仿是沈毅之回到她身邊,[微醺日光落在少年肩頭,他摸了摸後頸,唇邊笑意比春風還要醉人:阮阮,你什麼時候才能改口叫我夫君。]
柔荑纖指覆上男子手背,嬌息清柔:“夫君~”
燕甯知道她在喚誰,手掌微僵,沉下眼瞳,厲聲道:“董鶴年何在?”
急忙趕來的董鶴年剛到殿外,聽見皇子殿下喊他,未及抹汗,拱手回應道:“臣在。”
*
車輪碾過細小石子發出單調摩擦聲。
沈慕時騎馬護在車攆旁,面上沉靜如水,寒意不散。
綢錦窗簾随風飄動,淡淡清香彌漫,透過掀起的車簾,依稀可窺一抹絕色容顔。
阮舒窈累極了,若非兄長入偏殿接她,她今夜定然睡不成。
也不知兄長猜中幾分,他聽見自己對燕甯說的話,怕是比實際情況還要猜得多,惶恐中馬車搖搖晃晃,她力倦神疲,軟身靠着車窗,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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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潔月色靜谧柔和。
沈慕時擡頭,望着沈府牌匾矗立良久,敲了幾下車壁,裡面的人未應。
遲疑片霎,緩緩掀開車簾,一抹月色落在少女臉龐,她呼吸勻稱,睡得格外香甜。
她應是早就睡着了,沈慕時眉頭微緊,伸手輕輕推她,馬車一傾,少女柔軟身子直直撲入他懷中。
他愣在原地,指腹撥正歪倒的小腦瓜,眉頭皺得更緊。
究竟是有多累,這樣還不醒。
腦海想起入偏殿接她時,她十分大膽,抱着皇子殿下的腰,嘴裡正說着什麼:“燕甯,我以後隻喚你夫君,燕甯……”
若不是發現自己進去,不知她還能說出些什麼話來。
那副場景像是自家妹妹正死纏爛打的求着皇子殿下,再對她做點什麼。
沈慕時臉上挂不住,搞不清楚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是如何學會的那些,那種撩撥男人的話,他們兩誰更吃虧還不一定。
偏殿之事好在董鶴年出現解圍,言她舊疾複發,被殿下所救。
沈慕時陰着臉,無奈看向酣睡中的女子,想她年歲尚淺,日後再慢慢教導,沉下眸子,打橫抱她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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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夜雨,紫薇花敗。
近來都城未再聽聞少女失蹤之事,各府對自家閨秀的約束也逐漸寬松許多。
為了帶兩個妹妹散心,沈慕時專程告一日假,道是陪她們好好逛逛雲州城,看上什麼皆可采買,無需謹心。
後頭随着賬房先生,幾個小厮,手上已經大包小包堆着不少物品。
街上人流如織,各種吆喝聲此起彼伏,一派繁華景象。
“你看那個糖人,真是漂亮。”沈初冉自幼貪甜,遇見糖人攤販,習慣性地走不動路,拉着阮舒窈的手,哄小孩般問她要不要。
糖人對阮舒窈而言,是小時候吃不着,長大了又不太感興趣的東西,可看着阿姊臉上笑顔,也跟着點了點頭。
沈慕時分别看她二人一眼,姐姐外表秀美,舉手投足溫婉得體。妹妹外表清純,卻隐着若有若無的妩媚,心思更深些,沈慕時收回視線,直接付錢給攤販老闆。
“好嘞,客官您拿好。”商販笑眯眯遞過糖人,目光落向沈慕時身後,誇贊道:“咱們雲州城的公子小姐們,當真是一個個賽比天仙。”
“老闆眼力好,最美的都在你眼前了。”一道清脆女聲傳來。
幾人不約而同轉身,瞧見陳家兄妹奔來。
目睹過那場宮宴插曲,陳夙與阮舒窈對視一眼,略顯尴尬的撇開眸子,分别打了招呼。
他們幾人雖未與沈慕時一同入殿,可最先出來的卻是皇子殿下,他沒等衆人行禮便走了。
陳秀宛對阮舒窈還存些顧慮,若那晚不是自己冒冒失失,捕風捉影,也不會令皇子殿下不快,險些害了衆人,被自己這麼一鬧,對她的名節怕是有損。見陳夙在沈二小姐面前發慫的模樣,陳秀宛暗暗掐他:“琳琅記新出了一套頭面,你可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