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你把豆腐吃了吧,别浪費了。”
說完,賈幼蕊便感覺不妥。
她想讓賈過野吃點豆腐,但用的理由不合适。
她腦子裡是多年後的思維,認為吃剩菜不衛生,可是在這個窮得叮當響的時候,哪有什麼浪費的道理,剩了菜下次接着吃便是了。
果然,賈過野說:“可以留着晚上吃。”
她有些窘迫,說:“好吧。”
賈幼蕊伸手,準備把豆腐舀回去。
“不用舀回去,我吃了吧。”
賈過野止住她的動作,将豆腐夾進碗裡,埋頭大口扒粥。
......
賈幼蕊看了眼院子,問道:“現在是什麼節氣?”
太陽升得高高的,院子裡的陽光亮得晃人眼,好在屋後面有一片茂密的青翠竹林擋着,所以屋裡比較清涼。
賈過野答:“還有兩天到小暑。”
她手放在桌上,撐着下巴,神情慵懶,眼睛看着門外,說:“難怪太陽這麼烈。”
……
賈過野吃完了午飯,站起身收拾碗筷。
“我來幫忙吧。”
賈幼蕊站起,剛拿起自己的空碗,就被他搶了過去。
賈過野沒看她,邊收拾邊說:“不用,沒幾個碗。”
賈幼蕊怔怔地看着空蕩蕩的手。
她思緒飄遠,想起了以前。
上輩子,她倆中年做伴,賈過野彼時已功成名就,她聽說他在生意場上雷厲風行,手腕很辣。
可也隻是聽說而已,那樣的賈過野她從沒見過。
在她面前的賈過野完全沒有脾氣,她當時已經四十好幾了,被寵得跟個小姑娘似的,前半生的坎坷将她的性格沉澱下來,但與他重逢後,原本沉穩的性子又被他養嬌了。
她發脾氣他哄着,她有時候心情不好不理人他就默默陪着,至于花錢和衣包什麼的更不用說,他幾乎按批給她買,賈過野什麼都不讓她幹,就算出差在外,再忙的時候也不忘每天打一個視頻過來。
他沉默寡言,不會說巧話,但是切切實實地對她好。
……
賈過野收好碗筷,賈幼蕊還在低頭發呆。
他心思敏感,尤其是對她。
賈過野以為是自己搶碗讓她不開心了。
他猶豫片刻,放下碗筷。
賈過野看着她,誠懇地說:“對不起。”
?
賈幼蕊從回憶中驚醒過來,她擡起頭,條件反射般地說:“沒關系。”
然後看着他,疑惑他為什麼道歉。
賈過野見賈幼蕊神色無恙,松了口氣。
“你進去休息吧。”賈過野說。
“好。”
賈幼蕊說:“你也記得休息。”
“嗯。”
他端着碗筷,轉身走出屋子。
……
賈幼蕊回到房間,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
她左看看,右瞧瞧。
賈幼蕊摸了摸梳妝台,又打開櫃子。
櫃子一共有三層,最上面放着棉被和竹子墊席,中間一排放着她當季的衣服,最下面一排放着秋冬季的厚衣服。
衣櫃第二排下面有兩個抽屜,有個鎖着,她一時間不記得鑰匙在哪,隻能打開另一個沒鎖的抽屜,裡面是一些毛線,一個針線盒,一些碎布頭。
她懷念地拿起每一件東西,細細察看。
......
關上櫃門,她走到梳妝台前,坐下。
鏡子裡出現她年輕美麗的面容。
她從小就被誇長了一張了不起的臉蛋,爹娘和兄姊都說她是金鳳凰投錯了胎,還開玩笑地說是不是在醫院抱錯了孩子。
爹娘中年得女,她從小被嬌養着長大,同齡的孩子已經在幫爹娘幹家裡活了,她卻整天待在屋裡玩布娃娃。
村裡人跟爹娘說女孩子要學着做事,要不然以後怎麼出嫁?就是嫁了出去也要受苦,你在家裡不教,婆婆可不會疼着她。
這話其實有道理,娘擔心她,在她十二歲之後終于開始教她做家務,可是她已經被慣嬌了,幹活笨手笨腳的,打碎了碗倒沒什麼,就是總把自己的手弄傷,然後紅着眼跟娘道歉,說小蕊做錯了事,對不起。
娘心疼得眼淚都落下來了,哪裡還舍得再讓她做事,抓着她的手呵氣輕撫,“我們小寶天生就是不幹活的手。”
爹更是放話:“我家小寶不會幹活是好事,那就一輩子都不用幹活。”
那時候,爹娘大抵是想為她招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