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淵似是有瘾，逮着機會就要抱長安。

他力氣又大，像是拎一隻小貓一樣就将長安拎起來，每日喝水，穿衣，用膳、睡覺……恨不得時時都放在懷裡頭抱着，對此樂此不疲。

長安心裡其實也大概明白容淵的内心感受，以兩個人現在的差距，大約就如同當日七歲的長安，瞧年僅三歲的大少爺，小糯米團子一樣，橫豎都覺得可愛極了，忍不住想舉起來抱一抱。

長安也并非不願。

他原本就喜歡少爺，能靠近他，還能讓少爺高興，是長安占了天大的便宜。

但長安自己是知道自己的年歲的，他原本就比容淵大了幾歲，又多活過一世，雖然明面上看不出，細算起來卻比少爺要年長好多了。

還被少爺這樣抱着，當小孩兒似的哄，長安實在覺得羞恥。

加之夜裡就寝時，大少爺尤其喜歡将他抱得特别緊。

一個身形九尺的男人，隻着件輕薄的寝衣，夜夜将長安箍在懷裡，兩個人的身體幾乎嚴絲合縫地貼在一塊兒，皮膚的溫度那般親密地交纏……

長安又不是不知人事，況且他本就對容淵有非分之想，哪裡受得了。

可長安沒辦法拒絕他。

大少爺身形雖然長高了，卻反而不似之前那般少年老成，偶爾還會露出些“小孩子脾氣”。

他近來總叫長安“寶寶”、“乖寶寶”，長安每每聽着都臉紅心跳，難以招架。

長安還想像之前那樣，刻意同容淵保持距離，容淵卻不再總待長安以往時的君子之儀。

那日長安沐浴完出來，隻松松系了寝衣，還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見容淵還未回來，便如以往一般站在熏籠邊擦頭發，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響起的腳步聲，來不及轉頭，已經被人從身後抱住。

容淵也剛沐浴完，隻着寝衣，身上熱騰騰的，體溫高得燙人。

長安脊背陣陣發麻，艱難轉過去，磕磕巴巴:“我、我還要去外間打會兒坐……”

話沒說完，就又被兜着抱起來，帶上了床榻，容淵蹭了蹭長安的後頸，臉埋進他的頸窩裡，沙啞的聲音貼着骨骼傳進長安腦子裡:“我突然覺得頭疼，有些難受，不聞着你身上的味道睡不着。”

“那、我去把安神香點上……”長安磕巴起來。

大少爺卻紋絲不動，甚至翻了個身，拿體重壓住了長安。

容淵緊摟着他，挨着長安的脖子又蹭了蹭，嗅他身上的氣味，撒嬌一般，對長安抱怨:“我不喜歡安神香的味道。”

長安腦子裡嗡嗡聲響。

大少爺生得矜貴，性子又沉穩内斂，平日裡即使對人再溫和耐心，仍帶給人一種需時刻小心、不敢在他面前放肆的威嚴。

很難想象，他竟會對人撒嬌。

容淵的氣息呼在長安耳畔，聲音輕軟，仿佛長安夢裡才有的情形:“隻想抱着你，讓我抱抱。”

“……”

心口密密麻麻湧上酥酥麻麻熱意，将長安從脖子到臉都染上紅暈，變得發燙、眩暈。

長安咬住嘴唇，不敢再發出聲音，不敢叫容淵瞧見，隻得無助地将臉緊緊埋進枕頭裡。

這樣的大少爺，長安沒法拒絕。

也打心底裡不願意拒絕。

年少時的心動，兩世的執迷。長安心底的這團火，撲不滅，燒不盡。

戰戰兢兢那麼久，想了那麼多，最終卻還是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一步步沉淪，毫無辦法……

*

錦官城的封城在祭神典那夜後便恢複了，來往商隊絡繹不絕，城内百姓仍舊安居樂業，一片繁榮祥和景象。

長安尚在修習初期，不宜四處奔波，容淵在城中買了處院落，簡單修繕了一番，挑了個晴空明朗的日子和長安搬了進去。

小院僻靜，很适合靜心，長安日日跟着缪心修習，每日晨起練功、打坐、練劍，頗有進益。

才僅兩個月，便已至練氣巅峰，僅差臨門一腳，便可築基。

缪心對他不吝啬誇贊，贊他天賦佳，還贈予給他一個乾坤袋，附帶送了許多法器。

長安受到鼓舞，膽子逐漸大了起來，不再害怕問缪心問題，也不再畏懼犯錯，每日沉浸其中，修煉熱情高漲。

白駒過隙，一晃入了春，院子裡的草木生長，綠意盎然，每日都是日暖風和的好天氣，如洗碧空下，長安手持木劍，正溫習師傅教他的劍法。

他又長高了些，身段愈發纖長漂亮。

衣決随風而動，手腕微轉，劍身發出“铮”鳴，繞身劃過一道幹淨利落的弧線，腳尖落地輕若柳絮，悄無聲息，說一句翩若驚鴻絲毫不為過。

容淵站在屋檐下，漆黑的眸子望着不遠處的長安，正同缪心說話:“長安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宜太勞累，每日需有充足的睡眠，你尋個機會同他說說。”

“……”缪心陷入了短暫的失語，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當初拜師，主上當着長安的面，口口聲聲說叫缪心不必顧念其他，該怎麼教便怎麼教，修煉沒法不苦不累，他都省得；說什麼一切按照缪心的安排來。

結果臨到頭來，做的和說的全然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