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二姨給我電話,說你媽媽去病房了。謝謝。”方雲筝一邊将辣椒油攪進面湯,一邊笑着說。
“我媽當然要去病房啊,那是她工……”呂照卿幾乎下意識的反應,說完才發現不對。老媽昨晚竟然真的去看望方雲筝他媽媽了。
呂照卿腦子裡轉了好幾個圈,然後擡頭看着方雲筝,“那是我媽工作,她願意。不然我也逼不了她。”
看着呂照卿一副生疏的樣子,方雲筝笑了。
她是個小圓臉,說話的時候眼睛瞪得圓圓的,特别像晚上的時候盯着某個正在移動的物體的貓科動物。
方雲筝其實并不注意身邊的人究竟長什麼樣子,他覺得隻要能夠分清楚誰是誰就可以了,所以一向隻注意人的特征。
呂照卿的大嗓門、不分場合的急性子、面對疑點的謹慎……等等,都讓方雲筝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扭曲感。
越是這樣,方雲筝越想知道呂照卿的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就比如現在:若是常人,既然都已經幫着方雲筝找到了好大夫,那一定會在他面前邀功,想從他身上得到點什麼。
可呂照卿分明是個不太熟練的人,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般人做這種事情的時候,都會說,是我讓她去看你媽媽的,最近還會安排你媽媽去更好的病房,接受更好的醫生的治療,你不要擔心。”
方雲筝這一套詞可以說是精簡,但是冰冷。
呂照卿擡頭看他,然後下意識歪頭,“你有病吧。”
“啊?”
身邊來來往往的人讓整個餐廳充滿了過路感,方雲筝總以為自己是活在這個世界的人,他以為自己活得很好,可轉頭看向呂照卿的時候,他又一次次感到了無助和諷刺。
呂照卿……怎麼可以活得這麼——輕松随意嗎?是可以用這個詞嗎?
“你還出去畫!上次畫的民警都找來了,你還畫!你是不是嫌你媽成天活少了!你回來!”
一陣急促的叫喊聲讓整個餐廳的人都齊刷刷地看向門口。
隻見老闆娘手裡拿着菜單氣沖沖地跑到門邊,看着剛剛沖出餐廳的女孩,瘋狂輸出。
順着老闆娘掀開簾子的空隙,呂照卿看到那姑娘手裡提的籃子,裡面都是油漆罐。
“诶老闆娘,這小姑娘是去畫畫?用油漆罐?”
老闆娘一看呂照卿說起自己女兒,她立馬放下手裡的菜單,一副終于找到人吐槽的樣子。
“哦你們都是年輕人,你給大姐評評理,那畫畫就非要在人家牆上畫嗎?紙行不行,地行不行,那在牆上畫不是影響市容嗎?我就不明白了,現在的小孩不都是高唱什麼高素質什麼的,怎麼她就……”
老闆娘吐槽起自己女兒,簡直是一百個想不通,心上難掩的擔心讓呂照卿彎起了嘴角,“老闆娘,你還是沒理解你家姑娘。在牆上那個,叫噴繪吧,我雖然不懂這個,但是現在這個畫畫方式的就業前景還挺寬闊的哈。你沒問問她都去哪兒畫?”
一說起在哪兒畫,老闆娘直接從旁邊拉過來一張闆凳坐下。
“小姑娘,她要是真在外面靠這個賺了錢了,我還就不說什麼了。你知道前幾天,她直接給我把警察都招來了,說她在公共場合亂塗亂畫,直接繳了兩百罰款。還沒賺錢呢,先把錢扣了!”
方雲筝看呂照卿這話裡話外的意思,想到她多嘴問這些的原因,便順着她問老闆娘,“大姐,你女兒有沒有去戎峥酒店後身畫過畫?”
“戎峥?”大姐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是在思索,“斯——好像是去過,你們問這個……不會是她又去畫了吧。給你們添麻煩了?”
大姐猛地站起身,瞪圓了眼睛。
方雲筝和呂照卿對視一眼,然後方雲筝拿出了自己的證件,“大姐,我是東三區檢察院的檢察官,我們有一宗案子正在找目擊證人,你女兒畫畫的位置如果真的在戎峥酒店後身,還請她配合我們調查。隻是做筆錄,不會有什麼危險。”
方雲筝說這話的時候态度輕柔,呂照卿都差點被他這副面孔騙了去。
“這個方雲筝,還真是個變色龍呢!啧啧啧”
呂照卿在心裡嘀咕。
手機鈴聲恰到好處地響了,呂照卿一看是潘時浪的号碼,便起身離開了吵鬧的餐廳,到外面接。
“有什麼消息嗎?”
“呂隊,找到了。跟你猜的一樣,高速公路的變速拍照中拍到了崔玉華的照片,他确實是開車回來的,而且副駕駛位上坐着許雪微。”
“許雪微的狀态怎麼樣?是清醒的嗎?”
“不清醒,五六個攝像頭拍下來的都是睡覺的狀态。”
“上下高速的時間點呢?”
“早上的七點零五分上的高速,九點四十二分下來的。”
“知道了,還有嗎?”
“我知道你們去查戎峥酒店,就順道查了他的各種信息。呂隊,我有點害怕了。”
潘時浪的話讓呂照卿皺起了眉,“害怕?怎麼了?”
“我一直覺得魏家誠是真的對許雪微好,咱們這幾天查到的東西,也大多可以證明魏家誠和許雪微的關系。但是你知道嗎?戎峥國際酒店的實際持有人,是魏家誠。”
呂照卿一時間噤了聲。
她也沒有想到。
“小浪,技術科王哥待會兒會把幾個攝像頭帶回去,你看看可不可以追蹤到影像的終端。”
“王科已經交給我了。今天可能出不來,得明天。”
“行,你盡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