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我知道就你們之前的案子跟檢察官的來往都不順利,卡你們業績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我現在的業績跟你們挂鈎,我卡你們就是卡我自己,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再這樣陰陽我除了耽誤破案,沒有任何用。”
方雲筝多少有點放狠話的架勢,他扯了扯領口,看了眼手裡的資料,“市局的屍檢結果要明天才能出,我先就現場看到的跟大家分享一下我的想法,呂隊梁隊辦案經驗豐富,可以随時打斷我。”
言外之意,其他人别張嘴。
呂照卿冷冷地笑了一下,點頭讓他說。
“從被害人的姿勢能夠看出,兇手要麼跟她有仇,要麼覺得她有罪,有些人天生願意審判别人,有這樣的情緒并不奇怪。”
呂照卿點點頭,擰開旁邊的水瓶喝了口水。
“從屍體的衣物狀态不難看出被害人生前被毆打過,但内衣都整齊,說明生前并未遭受性侵。”
“方檢,是否遭受性侵,還是要等法醫的結果。有些兇手就是喜歡在抛屍的時候将人的衣物穿戴整齊,就類似帶洋娃娃出門一定要稍加打扮。”
呂照卿不客氣地開口,她之前在得知來警隊的檢察官是方雲筝的時候,從領導和同事的口中了解過這個人。
同事評價是……容易立功的案子哪都有他,吃力不讨好的案子他躲得比誰都快。
但在領導口中,方雲筝是個心思缜密、頭腦靈活的人。
看到現在,倒是不假。
咚咚咚的敲門聲及時為方雲筝解難,來人是趙偉,“隊長,被害人的社會關系有點複雜。”
梁宇:“進來說。”
“剛剛市局技術科給我發過來DNA比對結果,被害人姓名許雪微,一年前在道北州南柯市登記失蹤。”
“失蹤?”呂照卿拿過趙偉手裡的資料,“失蹤案的卷宗調來沒?立刻聯系被害人家屬,讓他們來确認屍體。”
呂照卿從站起來開始,一種很難用言語形容的自信氣場籠罩在四周。
“那個……南柯市負責失蹤案的警察是張旭。”趙偉邊說邊看着呂照卿的眼色,這讓方雲筝有些意外。
按理說能幹到刑警隊長這個位子,多半都是三四十歲、工齡十年以上的老刑警,像呂照卿這樣的破格提拔,隻有參與過大案要案的個别警員,不立功還未必能行。
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和呂照卿又會有什麼過節?
呂照卿舔着後槽牙翻了個白眼,“你先打申請吧,實在不行走市局的路子。”
“诶?”梁宇突然出聲,“咱們不是有檢察官?”
方雲筝怎麼也沒想到這還沒開始查案呢,麻煩就找上門了。
“對啊,”趙偉面無表情地應和,“檢察官有權利調任何職權内的卷宗。”
一時間會議室裡的人都看向了方雲筝。
“方檢,剛剛還說我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不會麻煩來了,你要跑吧。”小眼鏡在陰陽這方面頗有建樹。
方雲筝笑着推了推眼鏡,然後拿上電話走出了會議室。
讨厭的人走了,呂照卿覺得胳膊都不疼了,她看着手裡的資料,“剛剛方雲筝說得不無道理,這個兇手讓被害人的雙手粘連跪在廣場,一定是想讓她忏悔、贖罪之類的,社會關系的确是很重要的一項。”
梁宇點頭靠近會議桌,“還有,她失蹤這一年究竟都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一直不聯系家裡人,是不能嗎?”
“好,分配任務,趙偉……”
“呂隊!”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打扮得青春活力的小姑娘闖了進來,“手機開了!”
潘時浪激動起來的聲音又細又尖,非常惹人注意,呂照卿擡起頭,“直接說情況。”
“被害人很可能已經懷孕了,她手機聊天軟件裡有一個聯系人備注是老公,我查了号碼的歸屬,發現這位老公是靜安集團的财務出納,叫魏家誠。”
靜安集團?
呂照卿的心裡像是被雷轟了一樣。
她剛送走招供靜安集團涉嫌販毒的案犯,這會兒來了個兇殺案,還跟靜安集團有關系?
“究竟有沒有關系、有多少關系,查過才知道。”梁宇非常清楚呂照卿心裡想的什麼,他把手搭在呂照卿的肩膀低聲道。
呂照卿點點頭,“那這個事交給你吧,不過在許雪微父母來之前,先不要讓魏,魏什麼?就她老公。别讓他見到屍體。”
梁宇微微皺眉,問道:“你是懷疑許雪微失蹤跟他有關系?”
“年輕的姑娘失蹤,發現的時候懷孕了,還有個被她稱作老公的人。我很難不聯系到一塊。”呂照卿從傳統女性視角出發,不難理順一條為愛私奔的線索。
“那小眼鏡,你跟我走一趟。呂隊,靜安集團最近一定被緝毒那邊弄得焦頭爛額,無論之後你還要調查什麼,千萬跟緝毒大隊知會一聲,别鬧烏龍出來。”
梁宇的叮囑呂照卿知道是什麼意思,前段時間治安巡查和經偵同時搜查了一家夜店,雙方不知道彼此底細,把經偵安插的卧底全都繳了出來,最後被記者知道,将警察系統好一頓埋汰。
“我聯系好了,電子檔案今天下班之前就能發,紙質的明天寄過來。”方雲筝的聲音讓呂照卿一居靈。
聽到張旭竟然真的會放手将這個案子發過來,呂照卿非常意外,她上下打量着方雲筝問:“張旭同意了?”
“職權範圍内,我想查什麼都是應當的。”方雲筝的語氣并不嚣張,可偏就讓呂照卿聽出了一點張狂。
呂照卿忽而冷笑一聲,嘀咕着:“也是,他再不願意也是警察。我們警察什麼時候能夠越過檢察官?”
話裡有話的揶揄,方雲筝也不是頭一次聽,他沒準備搭呂照卿的話。
檢察官和警察的過節由來已久,大概誰也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警察結案就會把案子移交檢察院,按理說,雙方應當是頂好的搭檔,可檢察官偏要咬文嚼字,偏要從一個個細節中挑出執法過程中的錯漏,偏要在一次次的正推反推中退回不能上法庭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