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兒臣願一力承擔。”
意思是,不關蕭子羨的事。
蕭裕也急了,他發現趙玉梳想将一切罪責攬到自己身上來,便對趙寅說:“陛下,此事都是臣一意孤行,望陛下責罰。”
“你以為朕不會責罰你嗎,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們都别想獨善其身。”
趙寅愁得痛苦面具都出來了:“朕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麼非要替玉珠和親,這麼大的事,你竟就自己做主了?”
“我本來想跟您說來着,但怕您不答應,所以便就自己做主了。”
和親是兩國的國事,趙寅自然是與颉碩使臣商量妥當了,這種情況下,他多半是不會同意換人的,且就算他真的破天荒同意了,明面上換人也是件麻煩事,倒不如趙玉梳這樣直接自己換上衣服,對外說的還是五公主和親,省時又省力。
“你們簡直荒唐!”
“本來這和親就不該答應。”趙玉梳小聲嘟囔。
“逆女,你說什麼?簡直忤逆不孝!”
“女兒難道說錯了嗎?既然都已經到了這份上了,女兒也已經犯下滔天大罪了,我知道父皇生氣,可我還是要說,為什麼一定要我姐姐去和親?為什麼一定要是女子?為什麼偏偏是她呢?為什麼不叫三哥去?為什麼不叫那些哥哥們去當質子?父皇您總是拿邊關将士的性命作說辭,我自然也不忍我們的将士流血犧牲,但這不該是永遠犧牲女子的理由,您說,身為公主,受萬民供養,就該為大齊奉獻一切,那為什麼同樣受到供養的那些皇子們,卻可以接着在堆金積玉的皇宮裡用珍馐吃食!”
趙寅氣極,又給了趙玉梳一耳光。
蕭裕跪着,所以沒能阻止趙寅的巴掌。
他挺直腰闆,讓趙玉梳靠着他,不至于倒下去。
“朕真是平日裡太嬌縱你了,有些小事,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可你明知道和親是國事,還要如此擾亂,朕不治你的罪,你就永遠不知道收斂!”
趙玉梳捂着自己被打得那張臉,視死如歸般的平靜,她已沒什麼好辯駁的了,就這樣吧。
“陛下,請容臣說一句。”蕭裕開口道。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你同她一樣,不知天高地厚,你是覺得自己手握兵權,便敢來挑釁朕,嗯?你是料定了朕不會拿你怎麼樣麼!”
“臣當時沒有想那麼多,臣隻是想,決不能讓她過去,哪怕賠上自己的性命。”
趙玉梳微微動容,斜過頭用餘光看了一眼這個為自己如此豁的出去的男人。
趙寅隻覺得莫名其妙,都什麼時候了,這倆人還跟他玩苦命鴛鴦那一套。
“現在好了,全都亂套了,你們捅了一個這麼大的爛攤子,難不成還要朕來收拾?”
“陛下,臣以為,此事很好解決。”
“好解決?你說得輕巧!”
“現在最苦惱的人可能不是陛下,而是颉碩可汗。”
“你什麼意思?”
“陛下一直覺得我大齊國力微弱,可距離長隆之變已經快百年了,此時非彼時,大齊的兵力确有提升,而那些胡人即便占了燕京十三州,幾十年下來水土不服,國力空虛,不過紙老虎罷了,一戳就破。”
趙寅思慮片刻,問道:“蕭子羨,你莫不是再拿朕消遣?”
“臣之所言,句句屬實,臣作戰時一直沖在一線,我們是什麼實力,對方是什麼實力,臣一清二楚,臣今日所言并沒有要安慰陛下的意思,也絕不是在為自己和公主殿下推脫責任,而是想要告訴陛下,此事并不棘手,和親不成,那颉碩可汗,現在不是氣惱着要您給一個說法,而是比陛下您還要心急如焚,畢竟,這和親可是他們提出來的。”
趙寅摸摸胡子,雖然不覺得蕭裕說得多有道理,但他打算繼續聽下去。
“陛下您想過沒有,兩國明明正在打仗,雙方劍拔弩張,颉碩為何又突然在這個時候向您示好,願意不計前嫌求娶公主,難道真是因為他們胡人大度嗎?即便那可汗是大度之人,他手下那些虎背熊腰的将士也不能同意。”
胡人殘暴之名自古以來一直聲名遠播,哪有什麼不計前嫌,都是權衡利弊。
“容臣一言,事實就是,颉碩已經不适合再打下去了,自臣北伐以來,我方捷報頻傳,他們節節敗退,士氣不再,再打下去隻會将他們以前得到的土地拱手相送,所以他們此時才需要休養生息,韬光養晦,以便幾十年後的卷土重來,但若是直接投降,那更是有損一國的臉面,所以他們才退而求其次,派來使臣遊說和親一事。”
趙寅好像有些信了蕭裕的話,蕭裕便乘勝追擊,接着說下去。
“颉碩他們知道陛下您不在前線,對于兵力沒有直接的感知,在您的心目中,您還是一直沿襲着之前的想法,認為已弱他強,您在位多年,對方早已摸清了您的性格,知道您習慣遇事求穩,種種原因,他們知道您一定會答應和親,您還真的答應了。”
“陛下,您真的覺得颉碩是真的在示好嗎?和親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狼即便突然收起了爪子,可狼還是狼,又不會突然變成懦弱的羊,和親不過飲鸩止渴,斷阻止不了戰事,不止如此,還會讓大齊陷入被動,錯失了最佳的作戰時機,百害而無一利!”
“可……”
“陛下,臣知道陛下想說什麼,您隻是覺得隻要作戰就會有傷亡,可是臣剛剛也說了,戰争還是會有,隻是可能因為和親而推遲了幾十年,到時候還是會有人死,同樣都是有傷亡,如果陛下再賠上一位公主,那可真是吃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