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梳實在聽不得一個“死”字,特别是從蕭裕口中說出來的。
蕭裕被她吓了一跳,不明白她為何這麼大反應,今日與皇帝吵過之後,這女人的心情總是這麼陰晴不定的。
“璎璎,你别急,我就是随口一說嘛。”
“随口一說?生死之事豈能用來開玩笑,以後不許再這樣說了,你若再說,那我就罰你……以後再也進不來公主府。”
“行,我以後不說了,我一定好好活着。”
說罷,他接着用雞蛋給趙玉梳擦臉。
“哎,我就這麼與父皇吵了一通,事情還是沒解決,不過,這場吵架也不是一點收獲也沒有,至少……父皇還願意同我說些心裡話。”
蕭裕道:“有些道理确實無情了些,但也許對你父皇來說,和親也許是最省事的選擇。”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何嘗不明白和親的好處,人都是趨利避害的,自私的,父皇自然也不例外,他當然會選擇一條最有利于自己的道路,甚至……連自己女兒都可以犧牲,可我不是他,蕭子羨,我又不是皇帝!”
趙玉梳擰着眉,單手扶着太陽穴。
“跟我父皇吵了那麼久,弄得我頭疼。”
蕭裕獻殷勤道:“娘子,我給你按按。”
趙玉梳通過今日的争吵,身心俱疲,可再難,辦法總是要想,她實在不能看着趙玉珠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姐姐生性膽小,那些胡人各個膀大腰圓,都是一群吃人的狼,她姐姐去了,還不得被生吞活剝了,到時候她遠在千裡之外,一不能知姐姐近況,二不能解她燃眉之急,真叫人發愁。
若是她去了,尚且能與那些人周旋一番。
趙玉梳看了一眼蕭裕,想了想,将他的手拍下去:“先别按了,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娘子盡管說,我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到底也不是什麼難事,我問你,你的那個副将李緻,現在在何處?他也跟着你一塊出宮了吧?”
蕭裕的手又停下了。
“娘子,你問他做甚?”
“我問他有什麼奇怪?我這不一直擔心着我姐姐的情緒麼,他今天陪了我姐姐一下午了,所以我才想着問問他,我姐姐如何了,怎麼,我連你的副将都召不起嗎?”
“娘子,我沒這個意思?你有什麼話盡管問他便是,我這就去叫他過來。”
“記得要快些,别太晚了,我等不了太久。”
蕭裕見趙玉梳如此猴急,不情不願地出去了。
蕭裕走後,白瓷問她:“殿下,您若是真的想見李副将,何不自己派人去,叫驸馬去召人來,您不怕他多心嗎?”
蘇如芳已經夠讓蕭裕頭疼的了,這下又來一個李緻。
“因為不值當,李緻到底是他麾下的人,我與他雖是夫妻,但無法在他北伐時相陪,可李緻卻經常陪着他出生入死,他們表面上是上下級關系,私下裡也算是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了,若是以他的名義召李緻,李緻一定會來,而我呢,他願不願意見我還是未知數,他一個将士,也許隻認統帥,不認公主,況且我連李緻現在在哪裡都不确定,對他的家族背景一無所知,我何苦多費上一番心力,我沒那麼喜歡給自己找麻煩,讓蕭子羨去叫,省時省力。”
“奴婢受教。”
“至于蕭子羨會不會懷疑我召李緻的緣由……其實我根本不在乎他會不會懷疑我,他懷疑如何,不懷疑又如何,我想做的事,便一定會做,讓他懷疑我與李緻不清不楚也好,這樣才能瞞住其他東西。何況,我若真的私下裡召李緻來,蕭子羨到最後也還是會知道,那時他見我瞞着他,隻會更懷疑,倒不如直接求他幫忙召見,倒顯得我心裡沒鬼,他抓不到我的把柄,又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我們是否有染上來,這才是我最想看到的局面。”
趙玉梳看向窗外,已經很晚了,外頭黑茫茫地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白瓷,待會李副将過來的時候,我讓你出去你便出去,你是我的心腹,我們說的話本不怕被你聽見,但我需要你幫我驅趕蕭子羨留在府裡的眼線。”
隻是驅趕,倒不用全部摘除,到時候她怕蕭子羨急眼了,自己來趴牆角,到底夫妻一場,她也不想逼急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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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裕出了公主府的大門,他心情郁悶不已,剛剛他還在為趙玉梳滾雞蛋,兩個人也算增進了一點感情,結果她随口就說要召見别的男人。
“大晚上的,也不知她召見李緻究竟所為何事。”
李緻為他的副将,他隻行軍打仗的時候帶在身邊,他每次回來與趙玉梳接觸的時候,從未将那小子帶在身邊,趙玉梳是怎麼知道他有這樣一個副将的,還親自召見他。
雖說趙玉梳嘴上說是為了自家姐姐,但蕭裕的直覺告訴他不是那樣,如果是怕趙玉珠心情不好,那她完全可以今晚直接留在宮裡,徹夜陪伴趙玉珠豈不是更好?何故大費周章,回公主府召見他的副将。
一個人無論做什麼肯定是下意識地接觸和自己親近且同性的人,趙玉梳放着宮裡的姐姐不多加安慰,卻要見一個陌生男人,這本身就是違反人性的。
元初上前打算服侍着,卻發現自家主子立在那裡一直不動,不知在思考些什麼,他便在一旁候着。
“元初,李副将今年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