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梳疾步而行,她本來是要去找皇後的,可走到一半,她卻又停了下來。
白瓷問:“公主,您怎麼停了,您不去找皇後娘娘了?”
“找人還是要找的,隻是這人……我可不能找錯了,選擇若是錯了,也是事倍功半。”
趙玉梳一雙手攥在一起,躊躇着。
“這件事找母後沒用,她不過一個幫兇罷了,決定權還是在父皇手上,直接去承恩殿。”
白瓷勸道:“公主,您先冷靜一下,您還在氣頭上,還是不要與陛下硬碰硬了。”
“怕什麼,去就是了,五姐姐馬上就要抱憾終身了,我現在哪有時間去想什麼周全的計劃,還不如豁出去了,把事情鬧大,也許會有轉機。”
整日絞盡腦汁地去思考那些彎彎繞繞有什麼用,趙玉梳此時隻想鬧一鬧,就這麼簡單。
趙玉梳直接去了承恩殿,趙寅雖不知道她來做什麼,還是允她進來了。
趙玉梳一進來,連請安都免了,對着這個全天下擁有着最高權力的上位者,劈頭蓋臉就是一句質問:“父皇,您為何要五姐姐去和親?”
趙寅被她問懵了,輕咳一聲道:“你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
“父皇,我怎麼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為什麼要這麼做,女兒想知道原因。”
“放肆!”
趙寅頓時怒氣橫生,用左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案,拍得整條手臂都麻了。
“朝華,你簡直放肆!”
趙寅氣得連“小六”你都不喊了,直接稱趙玉梳的封号。
林業伴君多年,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見這父女倆快要吵起來了,自覺退到殿外,同時還支有了殿門口的人,讓殿中的人吵得痛快。
“逆女,你莫不是吃失心瘋了,你可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入殿之後連跪也不跪,你當你自己是誰?你不要以為朕寵着你,你就可以不顧君臣之别,在承恩殿上對着朕呼來喝去!”
一條龍再喜歡打盹,也是龍,不是蟲,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趙寅也許當皇帝是窩囊了些,但他到底是要臉面的,絕對不容許在自己女兒面前龍顔掃地。
否則他日史書工筆,他就是一個被釘在恥辱柱上的皇帝,面子裡子都沒了。
“父皇,您若是真的這麼愛惜您的面子,又為何一定要送五姐姐去和親,難道這樣就不會丢顔面了嗎?五姐姐若是真的去和親,你以為後世會如何議論你,那樣大齊才是會真的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你給朕住口!”
趙玉梳隻要一想到趙玉珠去和親,就根本收不住自己的脾氣。
“我偏不住口!父皇,您睜開眼睛看看吧!您的的顔面早就沒了!燕京十三州遲遲不歸,大齊偏安一隅,您眼睜睜看着世家大族瓜分你的權力而無計可施,我這才自請下嫁蕭家,您為了求和送自己女兒去那麼遠的地方,讓她受盡淩辱,哈哈哈……您早就沒有顔面這個東西了!”
“啪——”
趙寅重重扇了趙玉梳一巴掌。
趙寅此時已經被趙玉梳氣得失去理智了,這一掌用了十足的力氣,趙玉梳被打得踉跄了一下,蕭裕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将趙玉梳接住,護在懷裡。
林業攔了蕭裕,但是沒攔住,林業這種猴精又見風使舵的人,最怕的就是手握兵權的人。
趙玉梳的左臉火辣辣地疼,可卻不及心疼。
蕭裕拱手請罪:“貿然前來,父皇切莫怪罪。”
他當然知道趙寅不會怪罪,趙寅被趙玉梳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他此時哪還有這個心情。
趙寅被氣得都有些語無倫次了:“你當真以為朕不會降你死罪嗎!你簡直一派胡言,前朝也有和親的先例,我大齊又不是古往今來獨一份!”
“父皇即便判我死罪,我卻還是要說,我如今什麼都能豁的出去!直到現在,父皇還要自欺欺人嗎?”
趙玉梳依舊不退縮,她掙脫了蕭裕的保護,繼續與趙寅分說一番。
“有些遮羞布,我本來是不想撕下來的,父皇若是想裝聾作啞,那女兒也同您辯個明白,前朝是什麼國力,咱們是什麼國力,人家送公主和親,且不說前朝高宗皇帝送的根本不是自己嫡親的公主,所謂的和親也是高宗為了讓胡人喊自己嶽丈大人罷了,咱們呢,咱們算什麼?”
說了這麼多,趙玉梳口幹舌燥,脾氣也沒有剛進殿時那麼沖了,語氣中更是多了一抹悲涼和冷靜。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将軍。我年少時聞之,隻覺得盡是些矯情之言,如今才明白詞中之意。”
趙寅也緩了情緒,此時他不是威嚴的皇帝,隻是個手足無措的父親。
“小六,你不明白,我是皇帝,我沒有辦法任性妄為,和親……已經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不費一兵一卒,就能保大齊百年平安,無論是誰坐在這個位置上都會這麼做,就當我是個窩囊的皇帝吧。小五若是要恨我……就讓她恨吧,我想要不負天下百姓,就要負她,世間這麼多的人和事,總要負幾個的,總要的……”
趙寅這樣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