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起右腳,踩了一下馬镫,猶豫着要不要進行下一步,李緻走上前,擡起自己的臂膀。
“公主若是害怕,就抓着我。”
趙玉珠伸出了自己的手,可就在即将碰到李緻手腕時,她又收回去了。
她謹小慎微慣了,無法像趙玉梳那樣什麼都不在乎,男女授受不親。
“李副将,我自己可以的。”
馬背實在有些高,趙玉珠試了五次,才終于将自己的另一條腿跨過了馬背,剛上馬的時候,她有些不穩,險些摔下去,她害怕得整個人趴在馬背上,雙臂抱着馬脖子,遲遲不撒手。
李緻将馬繩遞給她,安慰道:“公主别怕,這匹馬叫如風,很溫順的,跟公主一樣膽小,不會突然撒歡的。”
趙玉珠聞言,上半身頓時從馬背上起來:“你别以為我笨,我就聽不出來你的話裡有話了,你是在譏諷我膽小,是不是?”
“末将沒有這個意思。”
“還說沒有,我都看出來你在憋笑了,我有這麼好笑麼。”
趙玉珠回過神來,竟然發現自己與他交談甚歡,她有些羞憤。
她看了看四周,發現身邊沒人,又想到自己即将和親的悲慘命運,她好像突然開竅了一樣,一股叛逆之感湧上心頭。
不就是同外男說幾句話麼,青天白日,有什麼可避諱的,都要離開京城了,她何苦那麼謹小慎微的度日,反正那些胡人也沒那麼多規矩。
人呐,不放縱一次,都不知道快活是什麼滋味。
趙玉珠挺直上半身,看了一眼李緻遞過來的馬繩,欣然接過。
她輕輕拉了一下馬繩,那馬就朝前走了幾步,速度不快,于她正合适,趙玉珠大喜,她也沒那麼害怕了。
“原來騎馬這麼容易。”
有些事試過了才知道,也沒有多難。
李緻附和她:“公主很聰明,一點不笨。”
收到誇贊的趙玉珠并沒有多開心:“你就别哄我開心了,我到底還是蠢笨的,要不然,怎麼會像一個提線木偶一樣,直接答應了去和親呢,是我膽小懦弱,不敢違逆父皇和母後的意思。”
“以一人之力安百年社稷,公主是全大齊最果敢無畏之人。”
趙玉珠愣了一下,随即又道:“可是……我其實一點都不想去和親。”
她是真的忍不住,又掉了幾滴眼淚下來,她别過臉去,不叫李緻看見。
“是我失态,讓李副将見笑了。”
李緻頭一次看見女郎哭泣,還是一個地位如此崇高的女郎,不免手忙腳亂。
他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個帕子,想都沒想,直接伸到趙玉珠跟前,趙玉珠看着那帕子發愣。
李緻也看了一眼自己遞過去的帕子,有些窘迫,那帕子有些髒了,灰撲撲的,趙玉珠貴為公主,肯定會嫌棄。
他懊悔地想要将那帕子收回去。
“末将唐突了,殿下莫怪罪我,我……我隻是不忍殿下落淚,我……”
他怎麼越描越黑。
李緻頭一次慌成這個樣子,他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沒事的,李副将,你别誤會,我沒有嫌棄你的帕子。”
她将自己的頭低了一些,夠到了李緻的帕子,擦去眼角的淚痕,再遞給他。
“李副将,你可有婚配?”
李緻的心狂跳,他不明白趙玉珠為何有這一問,隻得老實答道:“末将還未娶妻。”
“你日後若是有了婚配,一定要待她好些,世道艱難,女子更是不易,尊貴如公主也要走上和親的不歸路,更遑論其他人了。”
李緻遲疑了些,回道:“公主的話……末将記住了,日後若是有了娘子,一定善待于她。”
趙玉珠又自言自語:“我大抵是瘋了吧,竟然同你說這些,李副将,你不必管我的這些瘋話。”
“公主句句肺腑之言,末将會聽的,末将……會一輩子記住公主的話。”
“你瞧你,我不過是随口一言,你怎的如此嚴肅,連一輩子都扯出來了。”
“是末将嘴笨。”
趙玉珠腦子笨,李緻嘴笨,兩個笨人湊一塊了,誰也别嫌棄誰笨。
趙玉珠擡頭看向天邊:“多美的夕陽啊,真想就這麼停留在這一刻,我最近一直在想,究竟什麼才是永恒呢。”
天快黑了。
“算了,似我這般蠢笨之人是想不通了,李副将,我想回宮去了,你也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