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芳再道:“我已經自報了姓名,現在輪到姑娘了。”
“我?”
“姑娘不是自诩身份高貴麼,如芳有些好奇,姑娘到底有什麼貴不可言的身份。”
趙玉梳哂笑:“我的身份說出來了,我怕吓死你。”
蘇如芳一愣:“姑娘願意說便說,若不願說,在下也不會再問,那樣有些失禮。”
“我是公主,大齊的公主。”
趙玉梳很直接,她知道不應該藏着掖着,她需要獲得蘇如芳的信任與好感。
蘇如芳的興趣已經完全不在琴上了,他更加認真地打量着面前雪膚桃腮的少女。
的确貴氣。
即便身着粗布衣衫,也難掩堆金積玉的氣質。
“如若姑娘說的是真的,那我就更好奇了,姑娘是為何流落到了如月坊呢。”
不是他故意貶低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這裡雖然也環境雅緻,到底是比不了皇宮的。
“因為我被兩隻陰溝裡的老鼠咬了。”
蘇如芳擡眼:“哦,看來是皇宮裡不太幹淨啊,都有老鼠了。”
趙玉梳自來熟,坐到了蘇如芳身邊,蘇如芳看她直接坐過來,就想起身。
“公子躲什麼?”
“身份有别。”
“公子不必拘謹,本公主早就聽說了你的大名了,誰人不知,如月坊的清倌蘇如芳,曾經一曲動京城,我很欣賞你的才情。”
今生再遇蘇如芳,趙玉梳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來,一個也許對蘇如芳來說很殘忍的念頭。
但她必須這麼做。
她要改變前世的走向,亦改變蕭子羨注定死亡的命運。
趙玉梳低頭看去,忍不住欣賞:“公子的琴不錯,看材質,就知道你很寶貝。”
蘇如芳詫異看着她。
“姑娘……不,公主,您不打算逃了嗎?”
趙玉梳肯定是想逃的,要不然,她也不會前幾日夜裡失足落水,可她一醒來,卻如此淡然地與他交談,這一幕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我現在不是暫時沒事了嗎?且我知道,是公子救的我,所以玉梳為報恩情,想多了解一下公子,逃出去一事,不急。”
趙玉梳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老鸨也打心底裡相信她身份不一般,這燙手山芋也一時間弄不出京城,正當她一籌莫展的時候,蘇如芳到老鸨面前,跟她說,先讓趙玉梳到他那裡去,他有辦法讓她不再鬧。
蘇如芳因為琴技卓然,名氣在外,素來受京城衆貴女的青睐,所以即便是男清倌,也是老鸨的搖錢樹,對于能賺錢的人,老鸨都是會敬重幾分的,所以當蘇如芳提出這樣的請求的時候,她應了。
其實經過了趙玉梳這麼一鬧,老鸨對她在不在這裡已經不在意了,她當了這麼久的花樓鸨媽,眼色還是有的,趙玉梳所言不像是假的,她怕真惹到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所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管她。
趙玉梳盯着蘇如芳的臉,看了好一會。
“公子真是好看。”
如果左眼下有一顆痣的話,就更完美了。
蘇如芳被趙玉梳輕挑的言語弄紅了臉,他低下頭去,不再看她。
“公子為何在如月坊當清倌呢?是何種機緣巧合之下?”她問。
上輩子趙玉梳沒必要好奇蘇如芳的身世,他不過一個寵物,可現在的趙玉梳想了解他,她必須了解他。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住在何方,隻是長大之後懂人事了,偶爾聽房媽媽提起過,她說我是被父母丢棄的孩子,我在娘胎裡被雙生兄弟吸走了養分,所有人都以為我夭折了,将我丢棄在亂葬崗,可能有好心人發現了我,見我沒地方去,就給我送來了如月坊。”
當然,房媽媽也不是做慈善的,她一開始是不想收留蘇如芳的。
他被搶了娘胎養分,身體孱弱,這種孩子即便活了下來,也體弱多病,如月坊隻需要身強體壯的壯漢,可不需要弱不禁風的男人。
說來也怪,她最後竟也鬼使神差地收留了蘇如芳。
蘇如芳身體本就孱弱,房媽媽也不精心撫養,天可憐見,他竟然也活到了五歲,這個歲數,大概率是不會夭折了,當他能跑能跳了,房媽媽直接就讓他開始做些雜活,如月坊不養吃白飯的閑人。
後來,他一天天長大,房媽媽慧眼如炬,發現了他的樣貌實在不一般。
當時房媽媽樂開了花,還好她收留了這個孩子,真是上天都要給她送銀子,這男孩子如此姿色,那些貴女一定喜歡。
從那天開始,如月坊不隻有壯漢,還多了個弱不禁風的貌美少年,房媽媽開始花費精力培養他,教他琴棋書畫,又教他識字,等哪天見了貴女們,也能說上幾句話。
也許是蕭家的基因使然,蘇如芳在音律上展現出了驚人的天賦,十四歲那一年,一曲動京城,很多人慕名而來,隻為了聽他一曲。
這些人不止有女人,還有男人,他們也許是為了尋覓知音而來。
不過,蘇如芳有一個條件,他要房媽媽必須答應,如若不答應,他就棄了琴,永不再碰。
蘇如芳的條件是,他要帶着面紗,任何時候,不以真面目示人。
對于能給自己賺錢的人,房媽媽還是願意妥協的。
蘇如芳從小生長在那種地方,又不得人待見,他的性格怯懦自卑,他知道房媽媽并非真心對他好,隻是因為他有價值,沒人真心對他好。
在花樓,學那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