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心湖畔,趙玉梳被團團圍住,那幾個虎背熊腰的壯漢也不是吃素的,追了她兩條街,總算是将她追上了,趙玉梳餓了許久,雖然吃了一點東西但依舊是杯水車薪,趙玉梳看着身後的潺潺流水,思慮頗多。
将她擄至如月坊的人自然知道她的身份,他們是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她沒命的,而且她幼時貪玩,略懂一點水性,應該也不會真的淹死吧。
想明白這些的趙玉梳,咬緊牙關,腳後跟發力,不去看那些去地獄閻王的面孔,縱身一躍,跳入了澄心湖中。
湖水冷冽刺骨。
黑夜将湖水又染黑了幾分,趙玉梳仿佛忽然間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她好像看到那些追趕她的人真的慌了,後面什麼也看不到了。
她的四肢仿佛被捆住,無論如何掙紮都動彈不得,那冰冷刺骨的水好像成了一個漩渦,将她往更深處吸。
她使勁撲騰,喝了好幾口湖水,意識都有些模糊,漸漸的,她看到了許多的景象……
上輩子在她十五歲那一年,她父皇突然下旨賜婚,将她指給了蕭續蕭令公的次子蕭裕。
當時她對這門賜婚無所謂,既然是父皇賜婚,她平靜接受就好,蕭裕其人她沒見過,更不認識,隻是偶爾聽身邊人提起過此人有多麼多麼出類拔萃。
當時的趙玉梳不屑一顧,能有多出類拔萃?她是公主,這門親事怎麼也是蕭裕高攀了,至于做驸馬不好當官,她才不管那些,男人嘛,不過是她取樂的工具罷了。
來日成了婚,她就叫父皇賜她公主府居住,若是驸馬不合她心意,那好辦,就将他趕出去,府裡再養幾個面首,誰也管不了她的快活生活。
成婚前夕,趙玉梳意外知道了一件事,那蕭裕有個青梅竹馬的紅顔知己,是陸家姑娘陸浣雲。
那天晚上萬朝雲突然來了她宮裡,給她送些香料跟點心來,趙玉梳意外,萬朝雲平日裡與她并無多少交集,怎的今日竟來尋她來了。
她請萬朝雲進來,兩個人說了一會話,她還記得萬朝雲當時極是谄媚,恭賀她即将成婚,她隻淡淡回應她。
然後萬朝雲就說起了她的侄女,趙玉梳從萬朝雲口中得知蕭家素來與陸家交好,蕭裕與陸浣雲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馬,從小便有許多交集和照面,趙玉梳當時面上沒表露出來什麼,但她的心裡悄悄種下了一個疙瘩,一個也許永遠都剔除不了的疙瘩。
趙玉梳挺生氣的。
她當時對蕭裕是沒什麼男女之情,但蕭裕也算是她的未婚郎婿,竟然在成婚前與其他女子私相授受,這她怎麼忍得了。
成婚當晚,趙玉梳看着面前即将燃盡的紅燭,内心一陣惡感,她心有芥蒂,讓她就這樣與一個并不熟悉的男子做那種事,她做不到。
她心裡憋着氣,不明白父皇是不是老糊塗了,竟然指這種人做驸馬,她自己扔開了團扇,她這才發現,她的新婚郎君蕭裕也臭着一張臉。
他難不成是不想娶她嗎?他憑什麼?
難道,他心中真的有中意的女子,才對尚公主一事多有不滿嗎?
趙玉梳實在咽不下這口氣,隻有她嫌棄别人的份,還沒有别人嫌棄她的份。
她瞪着蕭裕,厲聲道:“本公主不想看見你,你給我滾,滾出新房,滾出公主府!”
蕭裕當時愣了一下,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趙玉梳見他沒反應傻站在那裡,心中的火蹭蹭往外冒,她提着衣袂站起來,走到門前,指着大門的方向:“我說讓你走,你難道還要讓我說第二遍嗎?”
蕭裕出身世家大族,雖不比趙玉梳尊貴,但也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被女子如此呵斥驅趕,還是兩遍,他以他的修養,自然不會待在新房裡自讨沒趣,面對着新婚妻子的冷言冷語,他并不想承受這些。
蕭裕一個字都沒對趙玉梳說,拿起椅子上的大氅,頭也不回地出了新房。
時人都說,若是新婚夜争吵不休,那就說明兩個人無法長久的幸福下去。
趙玉梳不是迷信的人,但是有些東西就是這麼詭異,你不得不信,她與蕭裕的婚姻還真的去一潭死水一般,了無生氣。
婚後的趙玉梳每天都在擰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擰巴什麼,在氣什麼,總之就是哪哪都不滿意,卻又不想就這麼和蕭裕合離,她不明白自己在留戀什麼。
後來,她直接放縱了自己,養了四五個面首,每天隻知道與面首們尋歡作樂,樂不思蜀,不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