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辭看了一眼他指的樹幹，上面雖也枝葉披離，但隻是很普通的樹葉，和周圍靈氣逼人生機盎然的枝幹全然不同。

君辭：“那是冢。”

那根樹枝所代表的鳳族人已經逝去，隻有梧桐樹還保留着為他而生的枝葉。

數千年前的滅世之戰，生靈塗炭，哀鴻遍野，鳳族的前輩們也多有隕落。

燕雲朔趕緊把直勾勾指過去的手收回來，對着那黯淡的樹枝拜了拜：“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

戲還挺多，君辭在心裡道。

“那是什麼？梧桐樹結的果子？”過了一會，燕雲朔沒忍住，又提出新問題，“能吃嗎？好吃嗎？有什麼用？”

“……”君辭，“别吵。”

燕雲朔：“問問都不行？”

君辭：“你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反正不會有你的份。”

“但我好奇啊，有沒有份都好奇。”燕雲朔吊兒郎當地扯了一下君辭的衣袖，“你告訴我呗。”

君辭冷酷地把衣袖扯回來。

燕雲朔不依不饒地追上去：“告訴我吧告訴我吧告訴我吧……”

他像隻蚊子似的嗡嗡嗡個不停，這下是真的聒噪了，君辭簡直要被煩死，甚至開始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對燕雲朔太溫柔了。

見面兩炷香都沒動手，果然還是脾氣變好了吧。

燕雲朔：“所以這果子到底有什麼用？”

君辭忍無可忍：“閉嘴。”

燕雲朔沒說話了，但噗嗤一聲笑出來，肩膀不停抖動着。

君辭反應過來，這人就是故意吵他的。

君辭：“不要逼我在鳳族最神聖的地方打你。”

燕雲朔笑着：“好。”

燕雲朔：“所以那果子……”

君辭一掌劈過去，被他險而又險地躲開：“好了我不問了！”

神木枝幹衆多，兩人又向上飛了一陣，終于到了屬于君辭的樹枝。

比起周圍粗壯的枝幹，這根樹枝要年輕纖細很多，但也足夠兩人并肩站在上面。

燕雲朔左右看了看：“花呢？”

“不知道。”從南柯境出來後，君辭還沒來過這裡，“找找看吧。”

反正就這麼一條樹枝，全部找一遍也用不了多久，他從枝幹根部往外走：“别亂碰。”

燕雲朔跟在他身後：“知道。”

這一路走上來，他雖然問題多，但都隻是動動嘴，可沒上手亂摸過東西。

但架不住有東西偏要往他身上撞。

剛走出去沒兩步，經過一截分枝，燕雲朔剛盯着那綠瑩瑩的嫩葉看了幾眼，錦簇的綠葉間忽然憑空冒出一隻小鳥崽，撲騰着翅膀叽叽喳喳地就撞進他懷裡。

“這樹上怎麼還有小鳳凰？！”燕雲朔手忙腳亂地把小鳥接住，憑借着強大的邏輯能力推理出這小鳥崽的種族。

然後把它捧在面前，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眼它火紅的喙，細黃的絨毛和圓滾滾的身子，點評道：“像小雞。”

君辭：“……”

他從齒縫間擠出兩個字：“放手。”

小鳥崽捧在手裡就像一蓬毛茸茸的雲，又輕又軟，兩片翅膀抱着燕雲朔的食指，暖烘烘的。

對上他的目光，小鳳凰啁啾一聲，還用喙輕輕蹭了一下他的指尖。

……挺可愛的。

燕雲朔心想，比某隻成年鳳凰可愛。

不過他也擔心自己手勁太大傷着它，于是将它往空中輕輕一送，希望它自己飛走。

但小鳳凰撲騰幾下翅膀，飛到他腦袋頂上，用他的頭發做了窩。

燕雲朔高高興興地頂着鳥窩頭，對上君辭冷冷的目光，無辜地舉起手：“我什麼都沒做，它自己粘上來的。”

君辭不說話了，扭過頭去繼續往前走。

燕雲朔總覺得他那眼神有些奇怪，但一時不明白自己哪裡又惹到他了，心很大地把這點小事抛之腦後：“這小崽子怎麼在這啊？它多大了？看起來才剛破殼沒多久吧，是你弟弟輩的，還是你侄子輩的？它爹娘去哪了？這麼高的地方，怎麼沒人照顧它？不怕摔嗎？而且它怎麼在你的這根樹枝上……”

問到最後一個問題，他忽然想到什麼，話音一頓。

然後默默擡起手，将頭頂的小鳥崽捉到手心，低頭和它懵懂的豆豆眼對視。

再然後，眼睜睜地看着小鳳凰化為了一片翠綠的梧桐樹葉。

燕雲朔開始覺得這樹葉有點壓手了。

傳說中神木樹枝與鳳族人息息相關，生出的每一片梧桐葉都記錄着鳳族人自出生以來的所有狀态，他剛剛抱着的，可能不是君辭的弟弟或者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