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燕雲朔驚了,“這也行?”
“不确定行不行。”君辭道,“但可以一試。”
梧桐神木是有意識的,應該是感應到他的生命本源和燕雲朔有交纏,才開出了紅鸾花,隻要他們倆去跟神木說清楚,他們不是兩情相悅,而是被迫成契,說不定就能把紅鸾花摘下來。
這計劃離譜中又有點靠譜,燕雲朔也想不出别的辦法,隻好跟在君辭身後,往傳說中的梧桐神木的方向走去。
丹穴山最開始隻是一座山的名字,但後來随着鳳凰一族發展壯大,已經成了一片占地極其廣袤的山脈的泛稱,世人提起丹穴山,都默認指的是鳳凰一族的栖息地,君辭的凝霜殿在族地最中心,而梧桐神木則位于真正的丹穴古山。
兩人在月色下疾馳,禦劍飛在高空中,能看到鳳族燈火通明的宮殿群,點綴在起伏的峰巒之間,像墨綠色的幕布上流動着金光,再往前走,腳下星星點點的燈火完全消失,隻剩下銀色的清輝灑落在群山之間,偶有幾處璀璨的光華在山中閃過,靈氣逼人,不知是何種奇珍異寶。
夜晚的丹穴山是靜谧祥和的,空氣中浮動着某種花木的香氣,君辭帶着燕雲朔在一座山腳停下,站在路旁的灌木叢中觀察了一會,出手如電地抓出一個東西,使勁晃了晃。
那東西起先還掙紮不休,後來似乎被晃暈了,短小的四肢軟趴趴地垂下來,圓圓胖胖的肚腩在晃動中緩緩亮起,發出暖黃色的光芒,燕雲朔這才看清那是個燈籠草精,頭頂上豎着一根草莖,呆毛似的,正被君辭拎在手裡。
小燈籠草不會說話,兩片草葉做的小短手撲騰了幾下,發出一陣叽裡咕噜的叫聲。
君辭彈了一下它的肚皮,借此注入了一點靈氣,燈籠草就像被摸到什麼開關似的,暖黃的光變成更明亮的銀白色。
周圍本來彌漫着淡淡的霧氣,随着燈籠草精泛出的光芒緩緩褪去,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面前密集的灌木叢向兩邊移動開,讓出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
還挺好玩。
燕雲朔饒有興趣地看着,那燈籠草精吸到君辭的靈氣就不鬧騰了,仿佛喝醉了,谄媚地用葉子去勾他皓白的手腕。
君辭表情冷淡,卻沒有躲開,反而換了個姿勢,将被拎着呆毛晃蕩不休的小燈籠托在掌心。
“跟緊。”
君辭提醒燕雲朔,邁上那條通向丹穴古山的小徑。
從外觀上看,這不過是一座平平無奇的高山,但真正進入其中,才會發現山中遍布奇花異草,外界能炒到天價的草藥在這裡随處可見。即使是在夜晚,山中也又熱鬧、又明亮,空中浮動着螢火和某種植物的孢子,将一切都照得很清晰,時不時有大膽的靈獸從樹叢中探出腦袋,親昵地蹭蹭君辭的衣袍,又好奇地看着燕雲朔這個陌生人。
“我說。”燕雲朔叫了君辭一聲,“這山是你們族中重地吧,就這麼把我帶進來,沒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君辭,“所以讓你偷偷來。”
燕雲朔有些好奇:“被發現了會如何?”
“鳳族重地,外族擅入者,”君辭頓了一下,涼飕飕地看他一眼,“殺無赦。”
“真的假的。”燕雲朔反而樂了,“那你豈不是要跟我一起死?”
沒吓到這傻子,君辭轉回腦袋,沒搭理他。
丹穴古山有山靈,不被認可的外人,根本進不來,剛才那小燈籠草的光圈既然把燕雲朔也圈了進來,那就說明山靈是同意他入内的。
至于為什麼同意,為什麼不把燕雲朔當外人,君辭才不想跟燕雲朔解釋。
小燈籠草精坐在君辭手心,挺着肚子努力發出光亮,銀光所照之處,沿途的靈植紛紛讓出道路,在兩人通過後又迅速合上。
走了許久,周圍漸漸安靜下來,此起彼伏的蟲鳴和靈獸活動的聲音都被抛在身後,空氣中的靈氣濃郁得能滴出水來,燕雲朔擡頭望去,不遠處的山頂上,矗立着一株梧桐樹。
平心而論,若隻看視覺效果,那株梧桐并沒有燕雲朔想象之中那麼高大,甚至從樹冠上還能看到天空中高懸的圓月,但一股極其巍峨雄偉的靈壓撲面而來,隻讓人覺得眼前的梧桐似乎有通天之能,隻一眼就鋪天蓋地地占滿人的所有視野與靈識。
燕雲朔發了會兒愣,下意識地擡起手,感覺到手心裡落下什麼東西。
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一片梧桐樹葉,碧綠通透如上好的翡翠,剛沾上他掌心就化為一道極溫和也極純淨的靈力,彙入體内後讓人覺得靈台一清,在萬鬼窟留下的一點暗傷徹底痊愈,連修為都漲了好大一截。
還有這種好事?
燕雲朔看向君辭,他表情淡淡的:“見面禮。”
“哎,那怎麼好意思。”燕雲朔嘴上這麼說着,臉上卻分毫不見有哪裡不好意思,笑着對神木一拱手,“晚輩燕雲朔,拜見……”
“走了。”君辭心裡不太痛快,拉他一把,轉身就往山上走。
“我招呼還沒打完呢!”燕雲朔被他拖着往前,“你這樣顯得我很沒禮貌。”
“你本來就沒禮貌,少裝。”君辭,“反正也隻會見這一次。”
說後一句話時他擡高了聲音,似乎還要說給其他什麼人聽,還擡手截住了第二片飛過來的梧桐葉:“别送了。”
君辭看着不遠處安靜矗立的梧桐神木:“不是過來找你認人的。”
一見面就又送靈力又療傷的,百年一凝結的碧落梧桐葉說送就送,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送聘禮呢。
畢竟按照鳳族習慣,隻有帶外族的道侶來丹穴古山認門的時候,梧桐樹才會送這些東西。
一陣清風吹過,梧桐樹婆娑的枝葉發出一陣簌簌的輕響,像是在回應君辭,但沒人知道它回應了什麼。
燕雲朔跟在君辭身後,慢慢爬到山頂,按理說按照近大遠小的規律,越走近會發現梧桐樹越高大,但這一路上燕雲朔都看着它,發現它的高矮大小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
直到踏上山頂,距離神木隻有數十步遠的時候,他忽然感覺自己似乎穿過了一層水波似的結界,緊接着眼前景色一變,整個視野完完全全地被蒼翠欲滴的綠色填滿——目之所及全是繁茂的樹枝,魁梧粗大的樹幹如一堵巨牆,筆直地向上,一眼看不到盡頭,仿佛要直沖上雲霄,将天空戳出個窟窿。
剛才從遠處看,是月亮挂在樹梢,現在在這裡看,是樹幹頂着月亮。
看來這才是神木的真身,剛才所見,不過是空間陣法帶來的錯覺。
君辭滿意地在燕雲朔眼中看到了震撼,有種與有榮焉的奇妙的驕傲感,他小時候見過一個族人的道侶第一次面見神木的場景,那是隻很有文采的狐狸精,當即對着神木吟詩一首,把梧桐樹誇得天花亂墜,哄得神木接連掉落好多片碧落梧桐葉。
燕雲朔驚歎地看着眼前的巨木:“哇,好大。”
君辭:。
“走了。”他将手裡的燈籠草精放到地上,又喂給它一絲靈力,拍拍它的肚皮,叫上燕雲朔往上飛。
兩人在密集的枝幹中穿梭,燕雲朔好奇地四處打量,這些樹枝極其粗大,有的寬敞得像一條長街,每一根樹枝上又長出許多分枝,無數碧綠的梧桐葉在枝頭招展。
“為什麼有的樹枝會發光,還有靈力波動。”燕雲朔問君辭,指向一根樹枝,“有的沒有瑩光也沒有靈力?沒有其他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