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時一瞪眼:“大膽!”
蜃獸吓得直接趴在地上:“公子饒命啊公子!”
“這,唉,嗯,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個幻境嘛。”玄陽子看看兩人,“南柯境本來就是要你們多經曆多體會,你們這……這體驗得确實很獨特啊!”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
不過是個幻境,法術一失效就了無痕迹,一切的一切都随着靈力的消散而化為泡沫飛灰。
君辭不是虞朝冷宮中不受寵的皇子,燕雲朔也不是進宮為質的異姓王世子,那些年少相識、微末相交、惺惺相惜以至于琴瑟相和,都是鏡花水月海市蜃樓而已。
出了幻境,他和燕雲朔該作對的繼續作對,這段密境中橫生出的枝節,最多不過給宗門上下新增幾句談資,很快就會被大家忘掉。
一切都會回歸正軌。
君辭當然懂。
但一想到自己的小腿是怎麼挂上燕雲朔的腰、這狗東西的手是怎麼攥着自己腳踝的,他就覺得氣血上湧,腦子氣得嗡嗡響。
從南柯境中醒來,記憶回籠,看到燕雲朔的臉,他就隻有一個念頭。
燕雲朔必須死!
被君沉淵拉開,又被玄陽子捆住,君辭的心情本來平複了些,結果這蜃獸又提起幻境裡面的事情,他隻覺得真氣倒流,靈力逆行,胸中一痛,蓦地咳出一口血來。
玄陽子臉色一變,趕緊把他松開,君沉淵擡手接住脫力倒下的君辭,在他背後幾處大穴連點數下,封住他的經脈,又給他輸了些靈力:“莫要動氣!”
燕雲朔也大驚失色:“居然真有人能把自己氣死?!”
君辭又嘔出一口血來。
玄陽子一巴掌拍在燕雲朔後腦勺上:“少說幾句吧你!”
他這弟子從小養得糙,沒心沒肺的,即使一不小心和死對頭拜堂成親也就是有點郁悶,但君辭是鳳族金尊玉貴的小公子,性子也繼承了鳳族一貫的孤高矜傲,進了個幻境和宿敵扯到一起,一時氣不過也是正常的。
應星洲從乾坤袋裡取出一瓶丹藥,喂給君辭服下:“辭師弟,事已至此,南柯幻境已閉,還是想開點吧。”
丹藥化作靈力蘊養着經脈,君辭冷哼一聲,沒再說話。
“師侄要是實在氣不過,再約阿朔切磋幾場,也是可以的。”玄陽子也勸,“但是别再像剛才那樣出殺招了,再怎麼說也都是太虛宗的師兄弟,點到為止,别傷了和氣。”
剛才君辭和燕雲朔在湖面上打架,那是動了真章的,底下的雲夢澤現在都還沒解凍呢。
“至于蚌珠兒……”玄陽子頓了一下,“蚌珠兒也是按規矩行事,每次幫太虛宗編織幻境曆練弟子,也是勞苦功高,師侄莫要為難他了。”
“诶,诶!”蜃獸應和着,點頭如搗蒜,“君公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絕對不是存心捉弄您和燕公子啊!”
君辭其實也知道這大蚌精不可能是故意的,但事情因他的幻境而起,剛才氣急攻心,才想把這東西砍死了事,現在看着這皺巴巴的老頭兒趴在地上求饒,吓得妖氣亂竄,動了動唇,還是說不出什麼。
最終隻從腰間摘下一顆碩大的月明珠,往他面前一抛。
蜃獸下意識擡手把珠子接住,看着那顆品相不凡的寶貝,感受到裡面豐沛流動的靈氣,懵懵地看着他。
君辭眉心一蹙:“還不快滾?”
“這就滾,這就滾!”蜃獸終于反應過來,這君公子不僅沒殺他,還為剛才遷怒于自己賠禮,喜上眉梢,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點頭哈腰地轉了一圈,“君公子,燕公子,各位仙君,小老頭先行告退,大家有緣再見,有緣再見啊!”
話音都還沒完全落下,蜃獸已經溜得沒影兒了。
君辭默默積攢了些力氣,不再要君沉淵攙扶,自己站穩了,看了一圈周圍的人。
和他一起進入南柯境的太虛宗弟子們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和他對視。
隻有剛剛被玄陽子點到說明情況的洛桑,此時躲在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修身後,小心翼翼地露出半邊臉看他。
南柯境不會對人造成生命危險,而且蜃獸會盡量按照修為為衆人匹配合适的身份,很适宜涉世未深的弟子曆練,太虛宗這次進入南柯境的弟子,修為從煉氣期到金丹期的都有,洛桑還是個十四歲的煉氣期小姑娘,君辭當然不會怪她和師長說了實話。
而且,在幻境中,洛桑的身份是冷宮中的小宮女,和君辭也算是熟悉。
觀察他神情,發現君辭沒有對自己生氣,洛桑放下心來,對他彎彎眼睛。
被洛桑抱住腰的女修拍拍她的腦袋。
衡韶容是太虛宗長老清音仙子的首徒,在弟子中聲望極高,見君辭看過來,對他微微一颔首。
衡韶容在幻境中是大虞朝的長公主,為君辭提供了許多幫助,現實中又是太虛宗的大師姐,君辭對她還是挺尊敬的,但一看到她,就想到她坐在高堂上,微笑着将他和燕雲朔的手牽到一起:“永結同心,琴瑟和鳴。”
……君辭和燕雲朔成親,一拜高堂,拜的不是君王父母,拜的是衡韶容這個長姐。
一想到她見證了自己和燕雲朔喜結連理的全過程,君辭就心裡發毛,趕緊移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