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就是拜了個堂又成了個親!”
君辭雙手被拂塵牢牢綁着,聽到師妹石破天驚的一句話,隻感覺到腦子裡一陣嗡鳴。
他氣得話都說不出來,閉上眼睛,腦海裡卻不由自主浮現出布滿金箔紅綢的喜堂,龍鳳長燭上燃着躍動的燈火,将一切都照得暖融融的。
燕雲朔那厮一身大紅色喜袍,發髻高束,玉冠博帶,笑吟吟地看着他:“阿慈。”
君辭:“……”
他被惡心得打了個激靈,吓得趕緊睜開眼,結果對面還是燕雲朔那張讨人厭的臉。
君辭:“……”
他不惡心了,他現在就想提劍把這張臉劃得稀爛。
小師妹洛桑一句話震懾住了在場所有人,玄陽子盯着她看了半天,喉嚨中發出一個上揚單音節:“啊?”
洛桑用平聲單音節回他:“……啊。”
玄陽子看着洛桑無辜又誠實的臉,向左看看燕雲朔。
他這親傳弟子一向神采飛揚,見誰都自帶三分笑意,此時卻瞪着君辭,眉宇間幾分掩不住的躁郁。
玄陽子又向右看看君辭。
他這師侄一向冷靜自持,淵清玉絜,此時卻死死盯着燕雲朔,試圖用眼神把人大卸八塊。
燕雲朔,君辭。
拜堂,成親。
四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組合在一起的詞居然就這麼出現了,玄陽子有一瞬間以為是自己進了蚌珠兒捏的幻境裡還沒清醒過來。
但看這兩人一出來就惱羞成怒大打出手的反應,玄陽子又覺得可能真是這麼回事。
難道是真的?
那真是太恐怖了。
“這,咳,會不會是有什麼隐情?”應星洲在一片沉默中出聲,“比如說,阿朔和辭師弟成親,其實是什麼計劃中的一環?”
南柯境中所有人都忘卻前塵,扮演的是完全不同的角色,但試煉始終是試煉,大家都有共同追求的目标,為了達成目标,采取一些非常規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靈舟上的太虛宗弟子都覺得有道理,紛紛點頭。
燕雲朔和君辭成親,哈哈,開什麼玩笑。
隻有和兩人一起從南柯境出來的弟子們沒作聲。
玄陽子低頭看向抱着自己大腿的蜃獸:“蚌珠兒,你來說,到底怎麼回事?”
蜃獸抹了把眼淚:“我這次編了個凡人界的王朝……”
太虛宗送弟子進南柯境,是為了曆練,一個幻境裡當然沒什麼天材地寶能搜刮,就算搶到了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南柯境不是用來鍛體練靈力,而是用來煉心。
忘卻已有的身份,投入滾滾紅塵,體味世間百态和别樣的人生,在命運洪流中一遍遍沖刷靈魂,叩問内心。
這次太虛宗的弟子們,進入的是個叫大虞朝的人間王朝。
王朝已走向末路,皇室衰微,朝□□敗,中央失權,地方割據嚴重,大旱洪澇連年爆發,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各地起義軍揭竿而起,大統一王朝即将陷入群雄逐鹿的分裂之中。
太虛宗弟子們的身份各不相同,有的是鄉野莽夫,有的是文人墨客,有的出身商賈,有的投生世家,江湖浪客、紅塵兒女,種種身份,不一而足。
煉心的幻境,隻要自身閱曆有所增長,就算有收獲,很難争出個輸赢,但畢竟是試煉,蜃獸還是設置了取得頭籌的條件——終結亂世,登基為帝。
君辭的身份,是衰落的大虞朝皇室的子弟,但隻是個不受寵的皇子,從小在冷宮長大。
而燕雲朔,則是大虞朝一位軍功封爵的異姓王的世子,狼子野心,對皇位虎視眈眈。
這兩人的配置,怎麼看都應該延續幻境外的關系,為了那把龍椅争得血雨腥風。
“我就是想着,兩位公子龍章鳳姿,都是絕世天才,還專門把兩位放在最關鍵的幾個位置上。”蜃獸聲淚俱下,“誰知道……”
誰知道燕雲朔進宮為質會和君辭碰上,誰又知道這麼對立的兩個人會莫名其妙勾搭在一起?!
後面這句話蜃獸不敢說,隻能抱緊玄陽子的腿:“仙君明察,我隻能設置幻境最初始的狀态,南柯境一旦啟動我就是個局外人,不可能操縱局勢故意坑害兩位公子啊!”
“你的意思,是我自己瞎了眼睛,一定要和這狗東西成親?”君辭從齒縫間冷嗖嗖地擠出一句話。
“不是不是!”蜃獸壯着膽子,擡頭看了他一眼,“燕公子也挺主動的……”
算起來,是君辭和燕雲朔都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