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勁低頭看了看,越看越覺得這瓦罐裡剩的,是真不多,就鬼使神差地擡起手,添入了自己碗中。
付東緣滿意地笑笑。
給二狗碗中淋了些雪白的蘿蔔湯,又舀去了一個小肉丸、幾塊蘿蔔,坐上桌的兩個,開飯了。
付東緣先嘗的是小蔥炒蛋,小蔥鮮鮮脆脆的,他很喜歡。但這道菜不能多吃,每日都去菜地裡薅,還是連根拔起的這種,他怕周勁心疼剛出苗不久的蔥。
周勁期待蘿蔔湯的味道。蘿蔔湯放得離他很近,他一呼一吸間,充斥的都是蘿蔔甜香馥郁的氣味。
但拿起了勺,手還是很自覺地先給哥兒盛一碗。
舀給付東緣的湯裡有肉有蘿蔔,付東緣估算了一下自己的飯量,圈住周勁遞來的湯碗,說:“我吃這些就夠了,周勁,剩下的那些都是你的。”
周勁盯着被添去了兩分,還剩八分的蘿蔔湯,心想自己怎麼吃得完。
一炷香後,周勁不僅将湯裡的蘿蔔、肉丸撈走吃完,還将鮮甜的蘿蔔湯喝得一滴不剩。
這是周勁近些年來頭回吃得這麼飽。
身子是熱的,胃是熨帖的,嘴裡不再是幹癟沒滋味了。
等周勁收拾了碗筷放進木盆裡,要去水井邊打水清洗時,想起了一件事,猛地停住了腳步。
在院子裡遛彎的付東緣瞧見他好似雷劈的模樣,問道:“怎麼了?”
周勁一副懊悔的神情,說:“早上做的雜糧饅頭,還沒吃呢,應該先吃饅頭的。”
那饅頭,本就是他的午飯。
付東緣聞言,笑了笑,自有安排道:“饅頭留着晚上來,不會浪費你的手藝的。”
周勁在哥兒進屋去休息之前,問了他晚上要做的菜,由此知道了哥兒的主意。
中午周勁也沒歇着,洗了碗掃了屋子,然後去後院弄青肥,弄完的青肥還去地裡走了一遭。
家家戶戶的稻田都平整有序的,就他們家是荒的,長着半人高的雜草。
處理這些雜草,周勁就得花三五天的時間,還得起早貪黑地幹。好處是不用到處尋覓青葉了,将這些草割了以後,直接鋤到泥裡做成青肥就是。
草的根兜需要挖出來,等太陽曬過,死透了再埋到地裡。
午後付東緣歇得有點久,大抵是累了,這一覺睡下去竟是沒完沒了。
周勁從地裡回來,洗了手沖了腳又擦了擦身子,回屋尋哥兒,發現哥兒還在睡,就輕手輕腳地将正屋的門栓上,從竈屋的那個門出去。
他習慣栓正屋的門,哥兒醒了以後可以自行打開。竈屋的門是帶鎖的,他出去以後會把門鎖上,這樣哥兒一個人待在家裡,就不怕誰會突然闖進來了。
哥兒晚上要做醋白菜,周勁去橫屋的小窖裡抱了顆白菜出來,把白菜的爛葉掰下丢進籮筐裡,再把好的葉子一片片摘下放在團箕中。
團箕放在腿上,周勁坐着松木闆凳上,腳邊蹲着守門的二狗。
現在不用周勁叮囑,二狗也會守好家裡的人與物,一刻也不會分神,這一點讓周勁很安心。
狗的天性都是愛跑愛鬧的,二狗比村裡的狗通人性,懂事很多,這一點已經很難得,全天将他困在家中,周勁心裡也過意不去。
周勁看着漸落的日頭壓低聲音發話:“二狗,去外頭玩會兒吧,天要黑了回來。”
屋裡有動靜了,哥兒該醒了,算了算,天麻麻黑之後,他們家的飯也該做好了。
二狗扭頭看向屋裡。
周勁說:“哥兒有我看着,不會讓人欺負的,你安心去吧。”
二狗起身就往門口走,周勁本想給它遞幾片白菜的嫩芯兒,讓他遇上鳳姨家的小黃就跟它獻獻殷勤,沒想到二狗出了門撒腿就跑,叫都叫不住。
伸長脖子一看,去的就是鳳姨家。
付東緣醒來後發現周勁菜也備好了,饅頭也替他熱上了,正想感歎這是哪裡來的田螺夫君,門外突然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叫喚,将他吓了一跳。
“大闆,你在家吧!看見你家在燒火做飯了,我拎了酒和魚來,咱們兄弟倆一起喝一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