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一筐金銀花茶,藥王谷主和江傲來拿去晾曬。
剩下九光和聶排風繼續收拾下一堆金銀花茶,把花瓣一片片摘下來,明黃、淡黃、青白錯落雜糅。
取新的金銀花時,聶排風趁機輕輕拉了下九光的衣袖。
九光側眸看向他。
聶排風低着頭,啞聲問:“師叔今天都沒對我笑過,是在生我的氣嗎?”
九光反問:“你覺得呢?”
聶排風咬了咬唇,不甘心地解釋:“我隻是想跟師叔住在一個院子裡,以前在鳥鳥谷我們不就住在一起嗎,那時隻有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為什麼到了這裡就不行……”
他眼眶紅潤,委屈得快要哭出來:“你不在的這兩年,我每天都在思念你,可師叔好像根本就不思念我,不管我給你做多好吃的菜,釀多美味的酒,你的反應都很平淡,你根本不知道我期待了多久,你根本不在乎我的心意!”
可明明是控訴,聲音卻壓得很低,生怕被旁人聽去,以為她真的有哪裡不好。
九光無奈地看着他,他鼻尖哭得紅紅的,真可愛啊。
她不得不認同,明明以前可以,沒道理如今就不行,他隻是想跟自己住得近一點而已,況且他已經付出了那麼大的心力來表明他的思念。
她道:“好吧。”
“嗯?”聶排風抽抽搭搭地擡頭,沒聽懂她的意思。
九光妥協地答應:“你可以搬過來。”
眼前人一瞬間喜笑顔開。
一陣夏日的涼風吹過,掀翻了正在晾曬金銀花的江傲來手中竹篩裡的花瓣。
他彎下腰,将花瓣拾起來。
這陣風将那邊的動靜吹入九光的耳中,她回頭望去,恍然大悟地想起來,她把玄鳥翎功法傳授給了大師兄,讓癱瘓的他能借風力重新起身。
于是他的識海同樣廣闊,聽得見就算是極低的她與排風交談的聲音。
她看見他面色不動,仿佛剛才真的隻是一場風。
可他周身的氣流卻并不平靜。
晚膳是一起吃的,是之前見過的幾名小藥童做的飯。
傍晚時分,用過膳後,九光主動推着江傲來的輪椅送他回去。
路上隻有他們兩個人,連排風都被她支走。她說早點搬來住,排風就高高興興地去搬行李了。
九光推着輪椅在崎岖山路上前行,但她推得很穩,因為是風在輪椅下使勁。
她先開口:“師兄,我回來兩三天了,還沒來得及跟你叙叙舊。兩年前臨行前,我觀師兄已領悟了玄鳥翎功法,假以時日便可驅使風力助你行動自如。近來再觀,果然已經爐火純青了,行走坐卧都可自專。”
“嗯。”江傲來沉默地應一聲,隐隐對她的反常親近升起戒備。
當然不是戒備她,而是接下來也許會發生的事情、說出的話。
九光回憶道:“其實我一直對師兄深懷歉疚。若非當初我識人不清,又執迷不悟,就不會招來滅門之災,師兄也不會身受重傷。那時聽到藥王谷主的診斷,說你脊梁震斷,不光丹田被毀,再也無法修行,甚至可能從此癱瘓,永遠站不起來,我心中悔恨無以複加,是我對不起你,這一生都無法彌補。”
然而,江傲來并沒有如往昔那般寬慰她,說自己不在意,哪裡都好。
他破天荒地說:“其實當年我真的死了。”
九光手中動作停滞,茫然地問:“什麼?”
輪椅中的人攥緊把手,重複道:“當年我真的死了,一記強勁靈力擊中了我,我當場斃命……然後神谕降臨,我明白了我的生命從何而來,起死回生。”
九光訝異不已,重新審視面前的人。
她早知道他也是上古神族遺脈,但從來不知道他有起死回生的本領。
江傲來眺望遠方:“師妹,不止排風追随你跳下山崖,為你死去。”
九光心如擂鼓,靜靜聽着這份沉重的控訴。
在江傲來的講述中,提到了上古時期的西王母和玄鳥女神。
那時下界黃帝和蚩尤混戰,西王母派遣玄鳥降臨凡間傳授兵法,助黃帝奪勝,止戈平戰。
這件事在古籍中亦有記載,不是杜撰。
但在這期間還發生了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那時玄鳥降臨,化作九天玄女出現在凡間,神女聖潔不可直視。她不光傳授了黃帝兵法,還教習此陣營的大将們神術。習得神術的其中一名大将,名字是窫窳。
在戰争中,窫窳憑借神術,橫掃千軍,輔佐黃帝取得了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