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薄雩琈注意到另一個蹊跷,遲疑不定地問出聲:“你說什麼?你怎麼會跟那個女人在一起?”
她眼睛看着彌鳯,伸手指向他背後的九光。
“我……”彌鳯沒來由的一陣心虛。
就像水裡的兩尾魚原本結伴而行,其中一尾追逐着水面上月亮的倒影,離開了另一尾魚。另一尾魚拍尾質問,可他……可他無法抗拒月光的吸引,而且月光是聖潔的。
這時候,寂靜的晚風吹起,将一道決然的聲音帶到大家耳邊。
“不用再争了,我告訴你們薄葭是怎麼死的。”彌瑛垂眸道,轉身擡頭看向四周衆人。
彌玏、薄節、聶樞沖、薄雩琈、彌青、彌鳯都在,還有聶九光,正好大家都來了,她苦中作樂的想,這倒也算個好時機,一塊兒給大家一個交代。
殷雲梯站在彌瑛身旁,絕望地想,原來他吹哨喊來殲殺九光的救兵,最後竟然成為圍剿他自己的對手。
他猜到妻子要做什麼,可動手的人是她,那他隻好束手就擒。
彌瑛悔恨地看向薄山宗主夫人:“聶樞沖,我真希望從來都沒有遇見你。”
聶樞沖審視着她,雖然不懂她為何說出此話,神情依舊不可一世:“當然,你一輩子活得窩窩囊囊,肯定見不得我這樣的人。”
彌瑛胸有成竹地搖頭:“我知道你之所以留在中山宗,不過是為了玄鳥翎。而唯二能打開石門密室機關的人,就是我的丈夫和兒子。而我現在要告訴你,你永遠都不可能拿到玄鳥翎了,因為——”
她手中運轉着靈力,猛地擊向身旁殷雲梯的心髒。
殷雲梯瞬間心脈俱裂,口噴鮮血,搖搖欲墜,被彌瑛攬腰扶住,兩人一起倒坐到地上。
圍觀衆人目瞪口呆,不明白為什麼事情突然走到這個方向。
彌瑛替殷雲梯揩去唇邊的鮮血,擡頭對衆人道:“不必驚訝。我殺雲梯,是因為他就是殺害薄葭的兇手。”
薄山宗主薄節情緒激烈地走出來:“什麼……他為什麼要殺我妹妹?”
彌瑛飽含情緒地看向薄節,似愧疚,似哀怨,似怅然。
隻這一眼,薄節突然就頓悟了前因後果,趔趄着倒退兩步。
原來是因為他自己肖想不該愛的人,惹起憤恨,連累了親妹妹,是他連累了薄葭!
“我……”薄節捂住臉蹲下來,大痛失聲。
其他人一樣驚訝不已,沒想到真相竟是這樣。
身為薄葭的丈夫,彌玏皺眉盯向倒地不起的殷雲梯,這一瞬間對他的厭惡達到頂峰。
賊子,弱如蝼蟻般的一生,居然壞他三件大事。先是勾引彌瑛,破壞中山宗薄山宗聯姻;後又将玄鳥翎據為己有,連他都不能取用;現在又殺害薄葭,簡直萬死難辭其咎!
彌瑛的聲音輕快地宛如凱旋的戰歌,她為自己而高興:“聶樞沖你看,現在能打開密室的人死了一個,而我的兒子——彌青。”
她擡頭,朝彌青堅定地囑咐,話卻是對聶樞沖說的:“不會再第二次被你利用。他會找回所愛,過上他真正想要的生活。”
聶樞沖咬牙:“放肆!你這麼對我說話,就不怕我殺人越貨?”
彌瑛安然地笑着:“玄鳥翎威力無窮,隻有青兒知道怎麼用它,你未必打得過他。或者,同歸于盡也不錯。”
生命走到尾聲時,她已經不在乎許多事了。她靠在殷雲梯的胸膛裡,聽見他逐漸滞緩的心跳。
薄節滿臉淚水地從跪坐站起身,來到彌瑛面前:“殷雲梯殺人償命,死不足惜。瑛妹妹,現在你丈夫既然已經要死了,你往後餘生怎麼辦?”
彌瑛茫然地轉頭看他。
薄節誠摯地說,難掩悲傷:“你知道的,我……我一直願意照顧你。逢此大變,想必你也看清殷雲梯是何種狼心狗肺的人,如果你轉變心意了,我一直在等你。”
話落,彌瑛尚來不及回應,身下的殷雲梯猛咳起來,強撐一口氣攬住彌瑛的腰身,朝天空瞪紅雙眼,露出狠絕的神情。
隻是沒有力氣再轉頭瞪薄節了。
彌瑛立刻伸手回樓住殷雲梯,輕聲安撫道:“雲梯,别激動,我會永遠陪着你。你總不相信,猜忌我移情别戀。其實不是的,我這一生隻愛過你,生同裘、死同穴,永不負心。”
殷雲梯逐漸平靜下來,展露出安心的笑。
彌瑛也跟着笑了,笑着笑着吐出一口鮮血,轟然倒進他懷裡。
她剛才震碎了自己的丹田,靈力失控地在周身遊竄,必死無疑。
兩人凄美地相擁,死在沙土地上,輕盈的晚風習習,為他們蓋上一層無形而自由的斂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