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立刻沒骨氣地舉起了雙手,嘴裡叫着,“别打别打,自己人。”
蕭肅生才站了起來,他松開手,我呲牙咧嘴地瞅瞅自己的手腕,一圈紅印,像被铐了似得,不過比起胖子彎成蝦米的腰來說,卻是好太多了。
我從蕭肅生背後默默地探出了腦袋。
心裡頓時開始給胖子叫好。
好家夥,掉下來的這幾個倒黴鬼,可不就是先前又給我放血又暗算胖子的老炮一行人麼。
不過他們看上去也是夠狼狽的,并且隻剩下了老炮,孫戊,廢了條胳膊的朝奉,還有個老炮兒那邊的人,先前踹我那土夫子,已經不見了。
那邊老炮壓了壓手,他旁邊的那人才收回了槍。
胖子大松了一口氣,問那土夫子人呢。
老炮兒特别淡定地,像是回答吃了什麼早飯似得,說道,“蛇吞了。”然後他環顧了四周,大概是沒見到我的身影,皺起了眉頭,有點急切地問道,“江風呢?”
我乍一聽到自己的名字,直覺肯定沒有什麼好事情,往蕭肅生的背後縮了縮。
胖子大概跟我是一樣的想法,順手便撿了塊地上掉下來的青銅磚,流氓似得往前跨了一步,問他們想幹什麼。
老炮兒似乎是覺得他不自量力,笑了下,但他很快便注意到了蕭肅生的存在,大概是覺得眼熟,“咦”了一聲。
“咋。”胖子狐假虎威确實有一手,“這位哥可是我們這邊的,呵,動手啊。”
老炮兒那邊的夥計經不住激,槍已經重新掏出來了,孫戊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朝奉急忙開始打圓場。
“别動手别動手,大家有話好好說,梁兄,我們也是要确認江風小兄弟的安全麼。”
這種場景真的很一言難盡,我們一群人被封在了青銅盒子裡,唯一的門被堵了,而這群人還有心思讨論些有的沒的。
胖子沒信,老炮兒沒說話,倒是朝奉指天指地指祖宗發誓是真的。
胖子說幹你們那行的拿祖宗發誓就跟喝涼水似得,哪能信呢,一天不喝幾杯涼水人都渴死了。
氣得朝奉臉都青了,如果不是他那條胳膊是廢的,加上胖子這體格,看他那模樣他鐵定要過來跟他肉搏。
老炮兒剛才是沒注意,現在都瞧到蕭肅生了,自然也發現了我的存在,拿手電筒照了照我們這邊的地面。
“你命好,頂上有人要保你。”老炮收回手電筒,照了照地面,“現在不是讨論這個的時候,看這台子,裡頭封的東西馬上要出來了,先想想怎麼出去吧。”
他話音剛落下,像是個信号似得,耳室裡到處充滿了刺耳的摩擦聲。
他們沒功夫注意我,我在想到底誰要保我。
要說起來我高中的時候朋友還挺多的,都是那種可以吃飯的泛泛之交,要說保,這種程度的朋友還真沒有,上高中以前,基本跟我發小兒還有他的朋友混了,但他們家裡都挺清白的,不像是能認識并且指揮得動老炮兒這種亡命徒的人。
我回憶着認識的人的時候,不經意間看了眼蕭肅生,腦袋裡突然靈光乍現,被我忽略的這個蕭字,我想起來我高中的時候校霸那就姓蕭,還是北京兒,不會這麼巧吧。
大概是有了聯想,我越看越覺得校霸跟他長得有點像。
蕭肅生被我盯得時間久了,扭頭過來看看我,然後沖着前邊晃了下手電筒。
我下意識地順着他指點的方向看了過去,頓時,腦袋瓜子裡形形色色的各種想法都沒了。
很好形容我現在看到的場景。
一排排“人”,或者我也不知道這些面皮青白但面容栩栩如生的東西到底能不能算作人,它們已經從地上冒出了半個身子。
胖子驚歎了一聲,左手裡也抄上了闆磚,朝着我和蕭肅生走了過來。
這些台子上的人是蹲着的,兩隻手蜷起趴在地面上,仰着腦袋,眼白已經泛起青灰色,眼珠子向外爆凸起,嘴巴咧得很大,嘴角上明顯有針腳縫過的痕迹。
它們的身上裹着一層亮晶晶粘液似得東西,看上去顯得滑溜溜的,皮膚似乎都被水撐得滿滿當當,随時都要爆開的感覺。
胖子看我那瑟瑟發抖的樣子,捏了捏我的肩膀,小聲問蕭肅生,“我靠了,這些是什麼玩意兒,老子見了很多鬼東西,沒見過這樣的人,一個個癞蛤蟆似得。”
别說,胖子這一提醒,我停滞了的腦袋瓜子才運轉起來,這些人擺的可不就是癞蛤蟆的姿勢麼。
我又往那邊瞅了瞅。
看老炮兒他們的反應,應該不是幻覺,那些人逐漸轉動脖頸,有的幾乎是旋了一百八十度,青白色被水泡發了一樣的怪臉,一部分朝向了我們的方向,一部分沖着老炮兒他們。
并且,我能聽到咯咯,咯咯的聲音,不斷地從那些人的嘴裡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