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遂平笑笑:“他怎麼會打你?”
“你少來了,以為我不知道?他老向着你!”
莊遂平也不争辯,隻笑着搖搖頭,提筆抄起文章來。柏閱冬也不閑着,歪個腦袋,碰上一些糊成一團的,就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來。
“哎,抄錯一個字,不打緊吧?”
“有什麼好打緊的?整篇文章沒一個字是我的手寫的,秦昭陽他愛看不看!”
“你手呢?好些沒有?”
“好像消一點了,”柏閱冬動了下手指,還是疼,“沒事兒,明天就到秦昭陽跟前去給他瞧瞧。”
“你别老是這麼喊秦老師大名,别人聽見了,以為我們多不懂事呢!”隻有柏閱冬一個人這麼不懂事,但莊遂平還是說“我們”。
“我心裡有數,也就跟你們這麼說,我在辰辰跟前都是一口一個師父呢!”
柏閱冬腕上的表滴滴答答,已經走到四點了,文章還有一半沒抄。柏閱冬有些扛不住,揉了揉眼睛,沒精神了。
倒是莊遂平沒見困,抄得又認真又起勁,把柏閱冬看笑了:“遂平,暑假我不在,你幹啥了?這麼有精神。”
“有什麼精神?睡不着麼,習慣了。”
“什麼睡不着?”
莊遂平筆尖一頓,臉上的笑僵了僵,道:“沒什麼,熬一晚不是事兒,明天我睡回來就行。”
柏閱冬點點頭,沒把這事放心上,含糊道:“等這文章寫好了,我請你吃飯去,不喊巍思。”
“行,随你,要是他來跟你鬧,我可不管。”
“他才沒空跟我鬧,”柏閱冬去自己的小櫃子裡拿了兩瓶白瓷瓶酸奶來,開蓋給莊遂平遞了過去,“他跟嚴老師易師兄就有得鬧了。”
酸奶剛到嘴邊,莊遂平的笑卻有點不是那個意思了,幹脆換了個話題:“咱們仨什麼時候再像以前一樣一起看書?你之前說的,開讀書沙龍。”
柏閱冬僅有一點敏感心思,都用到秦嘉辰身上了,對待莊遂平那叫一個粗糙,壓根沒察覺到他的情緒轉變,隻道:“還讀書沙龍呢,咱倆現在一個辦公室幹活,巍思一來慰問,不就三個人了嗎?”
“不一樣,總覺得那會開心一點。”
“你也别說現在不開心,等以後你畢業回家工作去了,再想起今晚,”柏閱冬發揮想象力,頓時困勁都沒了,“啧啧啧,不知道多懷念。”
莊遂平放下瓷瓶,繼續抄文章:“我不會回去的。”
“為什麼?”
“我沒有家。”
沒有家?這會柏閱冬怎麼也不可能忽略了,想起劉巍思之前生病的時候說他是遺腹子,不由得心想,莊遂平不會父母雙亡吧?他的同學一個個的都這麼慘?
莊遂平很自覺,慢慢道:“我們家四個孩子,我是老二,大哥總是很受器重的,老幺最讨人疼,還有個妹妹,嫁人了,爸媽也很惦記。隻有我,什麼也沒有。”
柏閱冬沒有這種經曆,也不會安慰人,撓撓頭,僵硬道:“不回就不回吧,你再讀個博士,留下來接紀老師的班。”
莊遂平看着他,好像在說他幼稚,可隻是淡淡笑着,搖搖頭:“不知道,再說吧。”
柏閱冬怔了一下,總覺得遂平那搖頭分明說的是,他不會留下的。
可是他又說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會呢,還是不知道呢?柏閱冬沒有答案,晃晃腦袋,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