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閱冬的笑裡帶着些讨好,抱過書包,從裡面掏出一盒盒餅幹巧克力之類的放在客廳上:“師父,這是不孝徒兒孝敬您的,盼您長命百歲,多發文章,早日評上博導。”
正巧秦嘉辰從房裡走出來,見他如此谄媚,不禁嗤笑一聲。柏閱冬默默翻了個白眼,又開始厚着臉皮道:“師父,我要用電話。”
秦昭陽拿了一盒巧克力看上面的外文,發現都看不懂:“去吧,你哪來的這麼多東西?”
“我哥寄回來的,我吃不完,師父,我得打個越洋電話。”
“什麼?”秦嘉辰尖叫,“越洋電話,你知不知道電話費多貴?”
柏閱冬已經拿起話筒了,一點沒打算放下去:“怎麼?你一個要出國的人還操心這點電話費?”
“誰跟你說我要出國?”
“不會你學外語不打算出國吧?”
秦嘉辰被他一語說中,“哼”了一聲,扭頭走了。
晚飯也不得安甯,柏閱冬和秦嘉辰動不動就相互攻擊,誰也不讓誰,師母倒是還勸一勸,秦昭陽卻樂得看他們鬧,最後還讓秦嘉辰送柏閱冬出去。
秦嘉辰的戲隻做到門口,出了門,便拉下臉:“趕緊走吧,沒事别來我家!”
柏閱冬戲谑一笑:“當我多想來似的,你讓你爸别惦記我就行!”
秦嘉辰狠狠瞪了他一眼,回身“砰”一身甩上了門,柏閱冬渾不在意,背着輕了許多的書包回宿舍去了。
隻是不知道今天是什麼黃道吉日,回了宿舍竟也沒能消停。天氣太冷,柏閱冬匆匆洗個腳就要睡,可是莊遂平卻始終盯着他,欲言又止好幾次。柏閱冬到現在還在跟他冷戰,并無和好的意思,翻身上床蓋被子了。
莊遂平看着柏閱冬面朝牆壁,背朝自己的封閉姿勢,一時無語。隻是今日挨了教訓,說要處理好這件事的,要是處理不好,還不知老師要怎麼收拾他。
莊遂平坐在床上,開口喚他:“閱冬。”
柏閱冬動了動,但沒有說話。
“閱冬,我知道你沒有睡,我有話想跟你說。”
這下柏閱冬動也不動了。
分明是抗拒,可是莊遂平别無選擇,隻能繼續說:“我知道你還在介意那天的事。其實就像你說的,我不配做你的朋友——你在幫我,但我還指責你。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我真的是心甘情願接受紀老師的那些方式的……”
十點多了,宿舍一片靜悄悄,雖然還有些許燈光亮着,但也陸陸續續熄了。莊遂平看着窗外的黑暗,歎息一聲:“其實我心裡沒覺得很難接受,雖然在别人看來有些難堪和暴力,但是我至少知道他是在教我,他有把我當成他的學生。為了當他的學生,我願意接受那些懲罰,我覺得很難接受的,是……”
“是他總是把巍思當成理想的學生。”莊遂平雙手抱膝,頭往裡一埋,聲音悶悶的,“在他心裡,巍思才是好的,他總是讓我學巍思,我也去學了,可是我學不好……巍思是巍思,我是我……”
“可是我真的很難面對自己,我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差,差到我甚至後悔來到這裡,這像是一個自取其辱的選擇,并沒有給我帶來什麼好的結果。而且,我發現自己也越來越……”
“越來越難面對巍思。”莊遂平眼眶濕潤,“嚴先生對我們很好,巍思也很好,他在這件事裡并沒有什麼錯,但是,我會忍不住一次次跟他比較,越比較,我就會越怨恨,閱冬,你明白嗎?”
帶着哭腔的疑問像是一把鈍刀,緩緩切割着淌血的心髒。
“我最難受的時候,會恨不得他去死……但是我醒悟過來,就會感到很羞愧,我就甯可自己從來沒有認識過他……”
“你别說話了!”柏閱冬不耐煩的聲音從被窩裡出來,末了又像是撫慰似的,“睡覺吧,明早起來,我給你一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