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布魯斯貓僅僅隻是看了第一眼,甚至對于他而言無需真正的去觀察去看,光靠着現有的所有殘缺情報哪怕單純依賴着想象都能夠輕而易舉地猜測出小醜究竟想要幹什麼;但是,他還是更加努力地讓自己的思維沒有停滞在這份經由想象所帶來的痛苦上。
——他眼睜睜地看着屏幕裡的小醜彎着腰,手裡拖着那一根烙鐵一邊觀察着‘傑森’的神情一邊在他身邊打轉晃悠着。
“醒醒,醒醒。”
而就像是藥物過了時效期,又像是被危機感從半昏迷狀态驚醒一般,‘傑森’猛地在小醜接近的某個一瞬間挺直了腰部,下意識伸出了腳尖試圖将自己向後推去來躲避小醜。
布魯斯貓甚至能夠在昏暗的畫面下肉眼觀察到‘傑森’他明顯繃直了的身體以及顫抖的幅度,聽到屬于傑森的那喉部本能地發出的顫音。
“怎麼了?你覺得我要傷害你?”
即便他現在處于自己下意識所選擇的能夠讓他觀察到現在所有人與貓情況以及狀态的方向位置上,然而此刻的蝙蝠貓卻沒有那個想法去真的在意,他已經無法讓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哪怕就在電腦前的喪鐘露出的神情上。
甚至于,他甚至在混亂之中感到了一份難以言說的恐懼與膽怯。
膽怯于在此刻确認所有在場的所有人(/貓)的情況。
恐懼于去真的構想同樣的事情如果對他而言‘真實發生過’,其最後的結果會是什麼——甚至就連那份,他下意識認為的‘自己會發現傑森’這種構想也在無形中再次變得搖搖欲墜。
任何事情發生在小醜身上都會非常正常,他本身就仿佛如同混亂與失序的集合體。
而對于蝙蝠貓而言,他早已不止一次用自己的血與淚來見證過在他那種每每自認為有意義的控制下卻依然不斷發生的事态失控。
過往曾經發生過的一次次慘劇如同半透明的膠卷一般,與他眼前陌生卻又仿佛熟悉的場景所重疊在了一起。
就連已經随着時間的流轉而稍顯模糊褪色的部分,在此刻也都像是再次被修複好進行了仔細的上色一樣,在他的腦海中顯得極其的清晰與鮮活。
他在恍惚與耳鳴之中冷靜地看着在屏幕内的小醜,就如同過往的那一次次一般,用着相差無幾,故作戲劇化的大幅度誇張舞台表演的動作與表情,向着屏幕前的‘人’竭盡全力地進行着屬于自己的表演。
“為什麼?我才不是壞蛋呢,哦不,不,不,不。”
蝙蝠貓聽見了被錄音設備所捕捉到的,小醜嘗試着用手套碰了一下火鉗而發出的輕微燒焦聲。
越來越深重的不詳感混雜着他因為已經知曉結局進而導緻的負重感,讓他覺得仿佛自己的胃部,連同着内髒都在逐漸被拉下沉,這輕微的燃燒聲,就仿佛是引線被點燃時發出的聲音一般——讓人隻能感到那最終時刻來臨前的空白恐慌感。
然後随着小醜那像是委屈抱怨的聲音之後,他猛地一個轉身,小醜弓下了身體故意以‘傑森’能夠看到他的角度從下看着‘傑森’的眼睛,用另一隻空着的手指着‘傑森’,故意性質地用着語言以及行為對着‘傑森’雙向加重暗示了‘自己所指的人就是你’。
“是蝙蝠俠傷害了你——他抛棄了你。”
蝙蝠貓的表情變得極其空白——即便對一隻缺乏面部肌肉的貓而言,這種形容顯得有些可笑。
“把你丢掉就像丢掉一隻沒人要的小狗。”
蝙蝠貓自己清楚,小醜所說的一切話語都是為了折磨‘傑森’,讓他徹底的、繼續精神崩潰、服從,甚至到達于連自身的記憶都會随着個人的主觀想法從而無意識地篡改的效果。
他很清楚,如果他真的看到傑森…——他身邊的任何一個孩子,如果被徹底洗腦,如同哈莉那般站在他對立面之後,他會遭受怎樣的恐懼以及重創,或許曾經的、剛出道的蝙蝠俠并不知道,然而如今的他卻已經遭受到了類似的、如此慘痛的教訓。
然而蝙蝠貓卻随着小醜的話語一點點感到了呼吸困難。
并不是因為某種不知名的或許是什麼‘不允許篡改記錄’的抑制力,他很清楚,這一切都僅僅隻是因為他的情緒浮動而已。
——因為,他并沒有‘想要做什麼’,也同樣沒有‘正在做什麼’。
已經大緻摸清了這種抑制懲罰措施的布魯斯貓對此一清二楚——
他不可能想對‘一盤錄像帶’做什麼,甚至于,蝙蝠貓他同樣明白的是:隻要是正常的‘自己’,那麼拿到了錄像帶之後,哪怕是感到極其的痛苦和絕望,甚至每一次翻閱和分析畫面都會等同于撕開自己根本就沒愈合好的傷疤,他都會為了獲取情報以及汲取那些微弱的希望而反複來回觀看。
“爹地我們能夠收留他嗎?哦,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蝙蝠貓的耳邊似乎再次聽見了就在不久之前‘傑森’曾經對着喪鐘——那樣以冷靜的樣子說出的輕聲細語。
此刻‘傑森’的話語與小醜的聲線混在了一起。
“隻要你開心就好,小公主。”
【“我是狗嗎?斯萊德?”】
“隻是記得要确保人們知道他是你的。”布魯斯貓的藍色貓眼中倒映出了小醜的模糊身影——他正揮動着手中的烙鐵鉗仿佛好像是指揮與教誨用的教鞭一般,“我們可不想要他被扔掉沒人要,對吧?”
……似乎無需去思考什麼,畢竟一切的原由都是那麼的顯而易見。無論是種種比喻也好、刻意的偶然友善、緊接着的羞辱與施虐,都是小醜…——蝙蝠俠的敵人為了打擊他,進而會對他身邊的人所盡情去做的。
過于的痛苦會讓人無形中麻木且習慣性地遺忘,但是有的東西卻會随着習慣而刻攜于自身。
即便自身會本意是想要去忘記、想要讓自己變得好受,但是被粉碎融化進而扭曲了自我的重塑卻并非是僅僅隻是意識到自己不對,就能夠輕易回到過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