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嗷——！”

達米安貓從枕頭下的陰影之中跳了出來，目标就是非常不老實，就像是毫無任何僞裝自覺一樣，為了躲避喪鐘和‘傑森’那看起來應該是挺想抱着撸的眼神，從而在床上到處亂打滾的羅伊貓。

「你個連個貓的本能都無法無法控制的廢物！」

作為蝙蝠家族自認的大哥，他能夠聽出來達米安貓與他一樣同樣也情緒不怎麼樣——即便是壓抑住了情緒的波動一時間并沒有真的說出來什麼，但是就如同随時都會爆炸的不/定/時/炸/藥一般，随時都會順着已經崩裂的外殼而流出，接着随着随便什麼導火索而跟着爆發。

被羅伊貓踢到了一邊的迪克貓順着這份力道癱趴在枕頭邊，軟綿綿蓬松松的絲絨質感的被褥幾乎瞬間就因為他的重量而被壓了下去——一并也算是遮擋了他一半以上的視線。

一種特殊的恐懼混合着對某種‘自身’無能而産生的憤怒一并發酵釀成成了一種将他自身悶得窒息的壓抑。

——‘傑森’的選擇随着他的經曆，顯得是那麼的自然而必然。

對于‘傑森’而言，這個世界上唯一希望他活下來的就隻有喪鐘而已。在那種困境之下，隻有喪鐘明明表示自己是來殺他的，卻還是壓低了槍口，對一個氣若遊絲的囚徒表示了‘信任’，哪怕是需要支付價格，也是唯一會将他帶出去的人。

‘傑森’沒有任何選擇，失去了這個‘機會’，那麼所謂的下一次就不知道究竟還需要等待……——如果還存在的話——多久。

在迪克貓此刻顯得昏昏沉沉的理智之中，仿佛漂浮着那一片自己見到的紅色。

在紅與白這份過分鮮豔的色彩碰撞下，或許對于普通人因為刻闆的第一印象而言第一時間還難以聯想到阿卡姆瘋人院。但對于他們蝙蝠家族而言，卻仿若雷擊，迪克貓都幾乎确定哪怕是自己失憶了可能看到這都會下意識地做出防禦的動作。

這份刺激源，此刻諷刺的刺激的不是‘傑森’，他自己已經仿佛将這視為日常、視為自己的一部分一般所接納了。真正被刺激的反而是這個僅僅不過隻是在旁觀的自己。

将這份理應是刺激源的存在，視為自己一部分的‘傑森’，仿佛其存在就好像是在嘲笑着他們的無能與忽視一般。

然而這份憤怒，卻在躁動之中無處宣洩，近似扭曲成了一種幻痛。

初代羅賓的确是一般被認為是最為好相處的那一代羅賓——可是，如果是更深層及了解夜翼的人就會明白，這隻不過是因為一切都還尚未觸碰到他的底線的程度。真正被激怒的暴怒的迪克，甚至哪怕是連蝙蝠俠都敢直接正面對上。

然而就連這份被理智壓抑的郁郁，都在喪鐘的一切行為下顯得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就如同他所說的那樣，迪克貓清晰的明白喪鐘究竟有多麼的難纏。

不僅僅隻是單純的作為敵人的強大與謀略上面，更是因為如果他如果有意引導并且利用他人的話……至少是對于此刻的‘傑森’而言是難以抵抗的，每每看似或溫和或是殘酷強硬地在‘傑森’耳邊吐出的話語，都仿佛是在刻意迎合着他的想法一般。

那些許字詞語義上的微妙改變，甚至如果他們是當事人的話，恐怕也都無法注意到。

隻因‘傑森’自己本身就燃盡自身的痛苦憤怒，即便喪鐘将話語轉向，并且談及如何處置蝙蝠家族的成員。‘傑森’他也會理所當然地接受喪鐘的話語，而并不在意這究竟是不是自己一開始的想法。

對于‘傑森’而言，喪鐘或許是特殊的。

他是唯一知道自己還活着的人，是看着他度過了最為難堪時光并且扶持着他走過了這份鮮血淋漓的道路的人。也同樣是唯一會提醒他……真實過往的成員。

喪鐘能夠輕易挑起‘傑森’的怒火，但是卻又像是摸清了彼此之間的底線，仿佛就如同為了梳通貓咪打結的毛一般故意提起來逆着梳但本質上還是‘為他好’，一樣，迅速的将其安撫下來。

宛如脫敏手法一般，一點點的故意讓‘傑森’接觸他不想看見的事實，卻在耐心地觀察着他的情緒波動，讓他不至于在情緒波動的混亂之中走向癫狂，以及……——。

迪克貓想到，惡寒感幾乎侵襲了全身。

以及，喪鐘不想要看見的方向。

在連蝙蝠家族本身都成為了刺激源的精神狀況前提下——别說是甚至提及都會讓‘傑森’狂躁起來的蝙蝠俠了，就連談及羅賓——哪怕提及的人其實是‘自己’，‘傑森’都隻剩下了冷嘲熱諷的态度。唯獨，他和喪鐘談起過往的時候，還會露出那麼一點像是近乎破綻一般的笑。

————是輕松的、不存在冷漠與殺意的笑意。

……迪克貓，他将一切都看在眼中。

迪克貓貓将自己被埋在被子裡的毛茸茸的頭擡了起來，看着因為談及正事而将頭湊到了一起，背影靠地極其近的‘傑森’與喪鐘。

…不知所措的在内心之中吼叫着‘失去’的恐慌與不安，預見了必然會在那之後以命相搏的刀劍相向的痛苦，混雜着對于自身而産生的懷疑與無能為力的憤怒。讓這一份感情隻需要看到一點火星都足以被點燃并且炸裂。

而對于迪克而言，這份僅僅隻是如同靜電般平時看起來平常的‘火星’隻需要斯萊德·威爾遜漫不經心卻又自然地仿佛自己才是房間的主人一般，對着‘傑森’發出邀請，就已經足夠了。

如同高熱碰見不穩定的白磷一般，隻需要一點碰撞，就足以讓迪克貓的憤怒如同火焰一般‘噌’得一聲被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