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如飛蛾一樣撲騰向火焰。
然而越是着急,火勢越是難以控制。
黑色的影子在火焰中若隐若現,它們似乎被高溫融化了,影子扭曲成怪異的形态,逐漸凝實到一起,在人類的尖叫聲中一點點向外漫延。
撲火的人沒有注意到盒子的異常。
他們隻知道這是他們争搶了一晚上的‘票’,跟水一樣珍貴。沒有票,他們有可能會被淘汰,本身有票的也想再爬高一點,比賽嘛,誰會嫌棄自己的排名高呢?
于是他們也就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人逐漸扭曲的神色。
衆所周知,站在一塊容易被一鍋端,所以張鏡遲和孟銜青突破包圍圈以後去往兩個不同的方向。
他們身影很快,哪怕一直注意盯着他們的,眨眼間也能追丢了人。
教學樓大堂的圓柱旁。
傾椟環抱着手臂,視線在四處尋找。
他看到孟銜青跑回教學樓了,這會兒功夫,可能已經爬到了三樓,果然沒過一會兒,三樓一扇窗悄悄打開,黑色長槍探出一點。
但他沒看清張鏡遲去哪了。
傾椟一直都注意着張鏡遲,他連眼睛都沒眨,居然還是跟丢了張鏡遲。
他倒是不慌,就是有些好奇張鏡遲在哪。
他輕描淡寫地瞥了眼不遠處的熱鬧。
火焰沖天,隐蔽許久的恐怖能量正在蘇醒,一無所知的選手們站在熱鍋的邊緣,眼前就是滾滾岩漿,他們還以為自己在挖黃金。
傾椟隻看了一眼,就不感興趣地低下頭。
淺色頭發擋住了他的神情,他閉上眼睛,試圖展開精神網。
他的識海中出現了一張湛藍的網,大網将學校的縮影囊括其中,數面光屏從網中升起。光屏上還未來得及出現任何畫面,傾椟的身體便倏然一僵。
下一秒,他似乎有些迷茫地眨了下眼睛,脖子十分僵硬地擰了擰。接着他擡起頭,偏頭對上張鏡遲杏眸底下那粒紅痣。
紅痣的主人神色複雜地看着他。
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張鏡遲身上是有少年氣的,雖然是頹喪那一卦的少年氣。
往常的張鏡遲要麼是一身‘在老子面前你們都是垃圾’的傲慢氣息,要麼是一副‘我他媽什麼都不想幹隻想睡到死’的生無可戀模樣。
現在這副模樣十分少見。
一隻溫熱的手貼上傾椟的後頸,正好摁在項鍊的皮邊上。他手指在項鍊上頓了下,随後往旁邊挪,搭在傾椟肩膀纏了白布的地方。
那底下有個血窟窿,張鏡遲親手打的。
張鏡遲手指在上面碰下了,語氣居然是溫和的:“疼嗎?”
金色的湖泊蕩起漣漪。
傾椟:“......”
張鏡遲渾然不覺自己的動作有什麼不對勁似的,沒聽見蘇傾的回答,他倒也沒反應,收回手當着蘇傾的面給子彈上膛。
忽然把蘇傾的另一邊完好的肩膀當作槍托,把槍架上去,猛地扣下扳機。
子彈破空發射,人群中一道扭曲的身影應聲倒下。
槍聲抽回了衆人的理智。
最前方的趙亮驚覺自己快要被人推進火裡了,他前面原本還站着一個男生,是他夜裡收到的小弟。
趙亮一個晃神,看見火裡的黑色物質突然勾住了小弟的身體把他托進去。
緊接着一發子彈穿透黑色物質,小弟撲到了地上。
趙亮沒看清小弟是被其他人淹沒了,還是被拖進火裡了。
不過他聞到了一股肉香。
趙亮額前的頭發被火燎了一片,衣服也着了火,疼痛和小弟消失的視覺沖擊讓他猛地一個激靈,不管不顧地往後撤。
這火根本撲不滅。
就是裡面的黑色物質牽引着人們不斷往前撲。
“别擠了!”趙亮大吼,“有人被燒死了!”
他已經有8票了,他的小弟也有5票,無論怎麼樣,他們初選賽都不會被淘汰。
趙亮不理解他們為什麼會鬼使神差地沖到前線。
周圍的人根本不聽他使喚,還在往前推擠。
趙亮好不容易轉過身,撞到一個人的胸膛上。
趙亮記得這人不是選手,他是自己的校友,在投票賽道開始的第一時間就給他投了一票。
這個人從前好像是跟他一樣高的。
這人現在正低頭看着趙亮,眼神粘稠得能拔絲,癡迷、渴望......他的嘴角流出一條綠色黏液:“好香......”
“好香的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