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吉行以“坂本”作為我們的代号時确實是以我的小叔叔自稱,說是父輩也沒錯,這話裡至少有一半是真的,不能算我說謊。
玉子為我的姓氏感到親切,并沒有對“審神者”這個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名詞追根究底,不知她自己腦補了些什麼,總之邏輯似乎圓了起來。長谷部、歌仙和小夜左文字,這些“付喪神”的存在
被她理解成神明賜福。看上去伽羅奢的信仰更堅固了,是好事,但一想到這信仰裡夾帶了許多私貨,又使人心虛。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玉子夫人突然提起了一件事。
“在被忠興大人送到偏室藏起來前,我曾見到過另一位自稱坂本的近江國人。”
“是叫做坂本吉行嗎?”我的心漏跳一拍,沒想到會從玉子這裡得到有關‘坂本吉行’的情報。
“正是,”玉子問,“果然你們是認識的?”
“......”
我一時語塞,我原本以為他應該是我的陸奧守吉行....
“那個人很奇怪,”玉子繼續說,“分明隻在忠興大人麾下呆了數日,卻輕易的取得了他的信任,在見到那個冒牌貨之前,忠興大人是不願意‘父親’進入城中的,不知為何又改變了主意。”
“我聽聞是因為那位坂本向忠興大人谏言,可他們迎入城中的,絕不是我的父親。”
欸?
“等一下,玉子夫人。”我情不自禁的拉住她的手,“您說、那位坂本吉行原本是忠興大人麾下的人嗎?”
玉子愣了一下。
“沒錯,是這樣的,我還記得那時他倒在城外,是忠興大人将他撿回去....是有哪裡不對嗎?”
哪裡都不太對勁。
“請問忠興大人将他撿回去大概是多久前的事情?”
玉子仔細回想後說道,“那日忠興大人與我一同去城外跑馬,他倒在道旁渾身是傷....我記得是他帶來了本能寺的消息,應當是十天前。”
“受傷、本能寺事變之後嗎。”
這就與我得到的情報對不上了。
若這位坂本吉行一開始就在細川的屬城,那他就不會是假冒“明智光秀”的織田信長那邊的家臣。我們的信息在哪裡存在了誤差,或者說,因為他勸說細川忠興迎接假冒的惟任日向守入城這件事讓我們先入為主認為他是對面的人。
不,不對。
寒意順着我的背脊一路上爬,回過神來,手心已滿是汗水。
那位“坂本吉行”從一開始就沒承認過自己是惟任日向守的下屬。
逮捕我們那個夜晚,他隻是假借“惟任日向守于此”呵止了歌仙的行動,後來在土牢中我直接質問他為何能夠統領明智光秀的隊伍時,他也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現在回想起來,若不是細川麾下,為何有打開細川城土牢的權限?
若不是熟悉細川宅邸的構造,為何能準确的指出離開的小路?
若不是清楚細川家兵的巡邏排班,怎麼能規劃出不被發覺的路線?
原來從一開始就沒有人告訴“惟任日向守”有審神者被捕的消息,我才得以順利脫身。
——我被騙了。
也不能說是被騙,而是被巧妙的誤導了。
“哈、吉行這個混蛋——”
玉子被我的暴言吓了一跳,“阿琉姬?”
“玉子夫人,我要走了。”
“诶?”
此時此刻,極度的興奮充斥大腦,我伏低腦袋向玉子辭行。
“我要回去細川完成我的使命,然後。”
我聽到自己略帶顫抖的聲音。
“帶走原本屬于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