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谷部拉住我的後領口,把我拎回他身旁。
“請冷靜一些,這很奇怪。”
我原本繃着一口氣,被他臨時打斷造成靈力運轉失調,眼前一陣眩暈,隻模模糊糊得看見前方五六米的高台上橫放着一振薙刀。
在這淪為戰場的本能寺出現散落的兵器并不稀奇,一路上也看到了許多失去使用者的刀劍。
長谷部卻皺着眉頭,解說道,“薙刀不适合密集性的戰鬥,據我所知,這次明智光秀的隊伍中并沒有持有薙刀的兵卒。”
“不适合人員密集的戰鬥、也就是說這振薙刀的主人不是事先知曉本能寺兵變的人咯?”
“嗯,正是此意。”長谷部向前幾步,彎腰拾起薙刀,“在這個時代薙刀多為武家女子防身的武具,恰巧在我熟悉的人中,有一位夫人擅長揮舞薙刀——”
他的話還未說完,我已經猜測出答案。
“你是指歸蝶夫人?”
“——沒錯,那正是美濃蝮蛇齋藤道三之女、濃姬的所有物。”
回答我的是個陌生的聲音,高台後黑燈的房間突然亮起光。我吓了一跳,長谷部也立刻反應過來我們遭遇了埋伏,将薙刀放回原處。
還以為會出現什麼奇怪的黑影從薙刀裡冒出來襲擊,就像之前那振妖刀長谷部一樣。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
薙刀依舊靜靜躺在高台,并沒有衍生出意識。
“歡迎,彼方的審神者。”
陌生男人的聲音傳來,“你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既然你能走到這裡,想必蘭丸那家夥已經死在某個角落了吧。”
昏暗的燭光映照下,高大的與纖細的兩人份身影透過懸挂在房梁的白布顯現,如同戲劇開幕,層層綢紗拉起,男性的面容首先出現在我們眼前。
他居高臨下的睨視着,一副倨傲的神情。
信長先生年輕二十歲的話大概就是這樣,隻是雖為極為相似的臉,這家夥就讓人格外提不起好感。大概是因為措辭?或者氣質?對熟識之人的死漠不關心的語氣實在是.....
“信忠先生,嚴格說來我們不是敵人。”我将火槍塞回兜裡,攤開手表示自己并無敵意,“我要找的是您父親,您也不是死在此處的人,何不離開本能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織田信忠哈哈大笑起來,他嘩啦展開紙扇。
“無需拐彎抹角。就算不是本能寺,曆史上的我也會死在二條城。我正是作為父親大人的替身才來這本能寺的,何必用文字詭計戲耍我呢?”他識破我的話外之意,側側身,讓出足夠一人通過的位置,“母親大人也是這麼認為的。”
随他的話音,隐沒在綢布後的女性緩步上前,被信衆喚作母親的人,正是信長先生的正室歸蝶夫人。
長谷部拉了拉我的袖口,要我貼他更近一些。
“阿琉姬,不要看她的手——”
警告晚了一步。
注意到濃姬夫人異常狀态之前,某個球狀物從她的右手被抛出,我感覺到臉頰涼絲絲的,濺上了液體。下意識低頭,那個球狀物恰巧滾到我腳邊。
“主!”長谷部伸出手,大概是想遮住我的眼睛,但那視線太過灼人,深深刻印進靈魂。
——未曾瞑目的明智光秀,保持着臨終前的怒意,死死的盯着與他對視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