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他吧,阿琉姬。”
長谷部捂住我的眼睛,彈丸的聲音在很近的地方炸開,碎渣伴着火星濺到腳邊。
“不是抛下了同伴,是為了盡快解決他的困境才這麼做的。”他說,“溯行軍首領在等着我們。”
“啊,沒錯。”
我屏住呼吸,“陸奧守吉行是我的近侍刀,不會輸的。在那之前——長谷部!”
“是!”
我伏低頭顱,刀擦着頭發揮過,長谷部猛地收住身形,地面被右腳搓出一個淺坑,被他一擊斬成兩斷的羽箭落在面前。
與其他的箭矢不同,這枚的尾羽染着淡淡的青色,不像是普通士兵使用的東西。
“那是....森蘭丸!”
偷襲者沒打算隐匿,啪啪拍手表示“正解”,名為蘭丸的少年踩在高欄上,滿面笑意的俯身看過來。
“還是到了這裡啊,可惡!”
蘭丸大笑着。
過度呼吸嗆到灰塵,他抓撓自己的喉嚨試圖阻止咳嗽卻收效甚微,纖細白嫩的脖頸留下一道一道的血痕。
“違背信長大人的意願出現在這裡的家夥,隻能由我親手,咳咳、咳咳咳,處決掉,咳咳咳。”
“别再說下去了,森蘭丸,你會中毒的。”長谷部收回本體,不知為何在這個時候解除了戰鬥姿态。
火場中央氧氣十分稀薄,木頭燒盡後留下的塵埃模糊視線。
借着火光我勉強辨明目前的狀況——擋住去路的蘭丸身着常服,剛剛射出箭矢的弓落在他腳邊,弦已經崩裂,不能再次使用了。懸在他腰間的短刀也隻剩下刀鞘,不動行光并不在那裡。
是在來這裡的路途中遺失了嗎?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不知道今夜要發生的事情嗎?
“壓切長谷部在哪?”長谷部代替我發問。
這話從他自己口中問出怎麼聽都覺得很奇怪,但現在不是吐槽的時機。
蘭丸擡眼冷笑。
“那不是應該留在本能寺的東西,當然,你也一樣。”
他跌跌撞撞走下高欄,“為什麼要來本能寺?”
“欸?為、為什麼....?”
想問為什麼的是我才對。
蘭丸特意提前到達明智光秀的駐軍,不是為了給“審神者”下戰書嗎?
沒有理會我的防備,他向我們走來。
腳步不穩,眼看着就要栽倒,下意識接住蘭丸傾倒的身體,血的味道充滿鼻腔,我這才發覺他已經受到了緻命傷害。
“長谷部?”
被呼喚的刀劍男士搖了搖頭。
我突然理解了長谷部解除武裝的用意。
森蘭丸的曆史(生命)恐怕就到這裡了。
原來如此。
我喉嚨一緊,恍然大悟。
森蘭丸從來就不是敵人,他出于自己的意志選擇站到對面。或許一度被妖刀操控心智,原本的心意也不曾改變。
不是挑釁,是為了阻止我才提前拜訪明智光秀的駐軍、所以才故意甩掉自己帶領的隊伍,獨自出現在我們面前、就連剛剛的那支箭,也是在确信不會傷害到我們的前提下射出的。
我感到自心底傳來的前所未有的悲怆。
“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
将蘭丸安置在自己膝上,呼吸道舒展,少年的胸口起伏恢複平穩。
“因為我不覺得讓大家都吃上糖是‘天真’的想法。我确實見到了信長大人逝去後變得更加美好的世界。”
他彎彎嘴角,望向長谷部。
“看吧,我就說有人重視着你,就像我珍視着信長大人一樣。”
“可那個時候我們還拿槍指着你,拿你當人質....”
“但是直到最後你也沒扣下扳機。雖然很想見證信長大人的正确,但很可惜,天運在你這邊。”
“信長大人就拜托了,請去阻止他不榮譽的行動吧。”
他合上眼,淚水順着臉頰滑落。
“所以說,來自後世的你究竟是怎樣看待止步于此的我們呢?”
蘭丸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直到最後我也沒能給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