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是些長相大同小異的山和樹林,在天上飛的時候還能勉強能分辨出是往山下走,落在林子裡就徹底失去了方向。
早知道就把狐之助帶上了,至少能當個導航。
我偷偷瞄向一邊收納滑翔翼的紅時雨,落地之後她就鮮少講話,既未說明為什麼要落到這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山頭,也不準備解釋之後的行動。
我的話在嘴邊打轉,咽了無數次唾液。
原本的計劃裡至少要到本能寺才能和紅時雨再次見面,沒想到支線任務陰錯陽差下突入主線,現在正是獨處的大好機會,一定要把心裡的疑問和盤托出——
“那個...”我鼓起勇氣開口。
紅時雨突然湊近打斷我的詢問,捏着下巴仔細端詳我的臉。
我連忙屏住呼吸,向後撤了撤。
“臉上沾到髒東西了嗎?”
她搖搖頭,攤手笑道,“髒東西沒有,倒是有一臉蠢相。”
美女審神者瞬間換了表情,纖細的手指擰成小錘,眼看又要在我額頭敲下一記,我下意識眯眼,手指卻久久沒落下來。
“算了。”
她冷哼一聲,将手收回,“如今揍你也無濟于事,你既然堅持追到這裡,就沒打算回去吧。”
我點點頭。
“雖然實力不濟,但我不喜歡半途而廢。”我說,“既然被托付了一個本丸,至少要盡最大的努力經營好它,大家都是這麼期望的。”
“大家?”
紅時雨抿唇,“就算你會死在這個時代?這也是你的刀劍所期望的事情嗎?”
“我有自知之明啦,實在打不赢的時候我會想辦法跑路的。”
這話其實我連說出口都覺得心虛。
最近兩次遇險是她帶着山姥切從天而降來救我小命,否則憑我們幾個的練度早被一鍋端了。狐之助在的話,肯定要搖頭晃腦的強調死亡率百分之八十六啊八十六。
“那可不一定。”
“許多時候你認為你可以,其實身不由己。你所見到的,所遭遇的,或許都是早被安排好的。”
紅時雨說,
“我今天心情不好,所以隻回答三個問題,你斟酌好再問我,當然我也會根據情況選擇要不要回答你。”
說着她壓平衣角,在收拾幹淨的地面坐下,垂着雙眸,一副不願多言的表情。
我一肚子話想與她說,驟然縮減到三句,還不一定能得到答案,原本就整理不出頭緒的問題更難出口。
以及她剛剛提到我所見所聞是被安排好的又是什麼意思?
難道真如我之前信口胡說的那般,紅時雨是特意等在這裡救我的?
腦海裡無數疑惑交彙,我想到某個可能性,心口驟然疼痛——為了使我的提問具有意義,其中一個必須作為前提得到答案。
“請問——”
我清清嗓子,蹲到紅時雨面前。
尋聲擡頭,紅時雨注視我的眼睛,為她的視線震懾,舌尖如同被火灼燒般刺痛。
她似乎猜到我想要問什麼,眉眼間多了幾分遲疑,我搶在她拒絕之前問道。
“您過去就認識‘坂本阿琉姬’(我)了嗎?”
聽我這麼說,紅時雨愣住了,随後露出别扭的笑容。
那看起來不是全然的開心,也并非憤怒,隻是單純為我愚蠢的問法而笑。
“啊,沒錯。”
她移開視線,“比你想象中的還要更早就知道你(坂本阿琉姬)了。”
“審神者就是這麼一回事,遊走曆史之間,哪來的獨善其身,卷進去隻是早晚的事,随波逐流罷了。”
“魯莽,笨拙,固執,有點小聰明,再加上為數不多的幸運。無論多少次,我見到的阿琉姬總是像現在這樣浪費掉我許多口舌。”
紅時雨用食指戳戳我臉頰,“我猜你在許久之前也曾見過‘我’吧,所以才會毫不設防,像隻小狗一樣厚着臉皮纏過來。”
“欸,小狗?...這個說法實在是——”
怪不好意思的,嘿嘿。
“那是非我之‘我’遇見的非‘你’之你,無需過度在意,你隻要知曉此時此刻自己在做什麼就好。不要被那些殘像迷惑,否則連自己是誰都會迷失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