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聽着未被掀起漣漪,扼住他咽喉的力量将顧天南狠狠甩向供桌。石牌散落一地,斷成大塊,供桌從中間裂開,抽屜裡滑出一塊新刻着“顧南焱”的石牌。
“你如今想反悔,也不過是因為她将對魔族有恩。”
“我已經寬恕無視了天族的栽贓,現在還要我去阻止她掐滅天族下達進攻指令的最後一個借口?”顧天南坐在原地,用手指描摹石牌上的字迹,目光如同凝望生者般灼熱虔誠,帶血的唇角依舊帶着笑容,“真可憐啊。”
他頓了一下,略帶惋惜地放下手中石碑,目光留戀久久不願離開,終究是望着角落,笑容綻放開來——
“神明大人如此神通廣大,怎麼隻能通過過去的一點鍊接影響有限的人。為什麼不親自去殺她呢?是因為不想嗎?!”
石窟裡所有牌位同時化為齑粉,燭火湮滅,虛空的神明再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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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王已經知道玄機隕落的消息了?”雲無生拄着拐杖,不急不緩的走出房門,将拐杖擡起兩分,給地上新立起的銅像注入靈力。
“是的。”春日微寒尚未被立夏完全驅散,赤闌别在腰間,何所樂已換了暗色薄衣,低頭撫摸手中名為“燃柳”的埋鞘環首刀。
“玲珑閣的眼線傳回過信息,當初寄拍這刀的人,是天南。”雲無生微微搖頭,拐杖輕敲地面,目光長久停留在刀鞘上,歎了一口氣,“隻有玄機自己用這兩把刀合一才能殺死玄機,天南這孩子....”
“畢竟是被信任的‘兄長’滅門封印。”何所樂短歎一聲,握住刀柄試着揮舞擺弄了幾下,随即勾唇冷笑,“不過顧家當年所為....的确值得被師父如此對待。”
她是差點萬劫不複的受害者。
“淬火煉器決于一刻,吾輩青年人的隐忍終于得償所願。血脈罪孽于此等精妙的器具裡得以疏解,不再被聖潔審判。清蓮長老的深謀遠慮亦終于得以實現,不再為權勢所困,魔族也因此脫胎換骨。”再度用拐杖敲擊地闆,雲無生指着銅像,用謎語轉移了話題。
“老爹,說人話。”
“衛荷長老屏蔽魔族氣息的法寶真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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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被天族襲擊了?”妖皇一襲玄色缂絲衣袍,衣冠楚楚,兩指間夾着一枚玉制棋子,在透過樹影的陽光下仔細把玩。
颔首應下,墨雲溪看着前方灌木新生出的枝桠,神态平和:“不出所料,之前失蹤的妖族是被天族蠱惑堕魔。”
“呵呵....不知這又是天界哪一支派系拉攏支持的把戲。”墨清淵把棋子塞回衣袖,擡手折下墨雲溪所看的枝條,轉手遞給他,唇邊勾起從容的微笑,目光灼灼,“魔神隕落,天族沒了剿滅魔族的借口,魔界的處境即将天翻地覆。趁着天帝之争,與魔族的交往也該逐步提上日程了。”
“我明白。”
墨雲溪拱手回應,未去接那枝桠。妖皇則微微一笑,伸手打斷他行禮的動作,掰開手指,将枝條強塞在他手裡。
“洪荒的情可真廉價,說是心上人,要下蠱便下了。看樣子,和對妖界的态度并無二緻。到頭來,還是權勢性命更重要些。”
接過的枝條在手中融化成霧氣消散,墨雲溪微笑附和,眼底的寒涼被黑色布條完全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