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毒辣的計策。
看來,這蔔元真還真非良善之輩。既如此,對方今早之言,應當是真心話。
甚好甚好,他就需要這般利己之徒來襄助自己,且這般利己狂徒,也好收買控制不是?
步睢缜密的計劃卸下了華琮心中防備,華琮心下暗道:蔔元真可用,而且可大用,既然有如此之才,他又何必殺他?莫不如收入帳下,為他所用,豈不美哉?
“哼,說得倒是輕巧——”
正當此時,聽完牆角的譚崧現了身,他心下駭然,覺得步睢之計實是超乎尋常,可确又極為精彩。尤其是這招離間分化、明暗不一的計策,實在是妙極!
他暗地裡也頗有些贊賞,可面上卻仍舊端出副不屑模樣,他嗤之以鼻道:
“陳俘昨日剛埋,如何将他們挖出?且我做謀臣這麼多年,還從未聽聞過要給敵國撫恤财物的!呵呵,當真可笑至極!如此一大筆錢财,我宋國如何能出?——莫非足下大度,要為吾國出這筆錢資?”
譚崧跳出來駁斥,步睢卻并不感到驚詫,似乎早已知曉對方偷聽。
此間,他遭人質問卻仍舊面無急色,隻微笑而言:“鄙人楚地巫師蔔元真,無字。敢問足下是……?”
譚崧昂首,面露傲慢之色,同時極為敷衍地拱了拱手。
他自報家門道:“不才譚崧,字慶延,蔡國人。”
二人相遇,隐有些敵對之意,可華琮卻無所動,也不去調節矛盾,隻好整以暇地擺出副觀戲模樣。
“啊,原是慶延兄,失敬失敬。”步睢笑着拱手回禮,“慶延兄之名,小人早有耳聞。今日得幸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竟被兄一語道出我此計之漏洞,小人自歎弗如啊!”
這……!
步睢以退為進,謙遜有禮。這一通誇贊,倒是将譚崧說得羞煞了臉,頰邊也不自覺浮現出幾抹别扭之色。
步睢狡黠一笑,接着說:“撫恤之資,自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羊舌雎?”譚崧當即悟了他的意思。
“慶延兄聰慧,”步睢又拍了句馬屁,而後笑吟吟道,“羊舌雎斂财極甚,抄他老窩,不就什麼都有了嗎?”
羊舌雎老窩?那不就是洳邑麼?
譚崧與華琮相視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見了藏于眼底的訝異。
“你有何計謀?”譚崧轉頭沉聲問。
步睢以手指天,眼睛向上望示意了一下,而後故作神秘地笑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一步未走,怎可輕易透露下一步計劃?慶延兄若信我,待你家主公拜我為大将後,我自會邀兄密謀,共商大計。屆時,定會讓慶延兄立頭功。”
頭功?
譚崧目光如炬,毫不掩飾地赤.裸.裸盯着步睢,似乎想要将他盯出個洞來。
同是謀臣,可他卻難以琢磨出步睢所想。抄羊舌雎老窩……如何抄?此前兩軍交戰,車戰居多,如今去攻洳邑,該如何用兵?難道直接奪城?亦或是又搞夜襲那一招?可他觀步睢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肯定另有詭謀。
心思縱使百轉千回,可他還是難以準确猜出對方謀略。
看來,是他小觑這毛頭小子了。
少焉,他朝華琮拱手,自愧弗如道:“主公,我來此本欲勸說主公不可拜一小兒為大将,可如今看來,蔔元真确有實才。主公若願拜他為大将,臣亦毫無怨言。”
華琮欣慰一笑。
譚崧不嫉賢妒能,蔔元真又有詭謀。有此二人相助,如同他左膀右臂。
待大計一成,他拜蔔元真為卿大夫,為他所用,征伐天下,成為一方諸侯。若此子心懷二心,屆時再殺他也不遲。
無論如何,蔔元真必須握于他手……倘若不能為他所用,就算将此子剁成肉泥,這肉泥也不能分予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