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先從别的州借糧，先解當務之急，将軍認為如何？”葉甯竹詢問道。

蘇鴻煊瞥了她一眼，沒有答話，隻是望着遠方。她不知道蘇鴻煊有沒有認真思考她這個方案的可能性，她也無法從蘇鴻煊臉上看出絲毫變化。

從前在京城，隻聽說蘇鴻煊此人戰功赫赫，卻不知曉他的戰功，皆是他與城中戰士拼死得來的。

若不是來邊關走這一遭，葉甯竹根本無法想象邊關百姓的生活，這倒是更加堅定了她的内心。

守家國，護百姓，這才該是她作為公主，最需要去考慮的。

……

從城牆下來後，她跟蘇鴻煊一起回到了軍中。練兵場上有些熱鬧，葉甯竹的視線被吸引了片刻。

練兵場中圍了一大群人，嗚嗚泱泱的人頭擠在一起歡呼，場中大概是有兩人在切磋武藝。

緊接着，葉甯竹看見蘇鴻煊往那邊走了幾步，并回頭看她。那眼神的意思是，讓她跟上。

葉甯竹跟上去，看清了練兵場中的兩人，也看見了在一旁獨自擔憂地白桃。真不知道郁青和白桃這倆人，是怎麼把自己弄到如今的場面的。

白桃也看見了葉甯竹，連忙跑到她身邊小聲耳語：“我們本來在營帳中休息，是他們來挑事。”

幾個大男人之間，有些碰撞太正常不過。可白桃是個女子，郁青忍受不了他們對白桃動手，便應了戰。

蘇鴻煊在一旁冷眼旁觀片刻後，冷聲道：“青天白日便私自鬥毆，該以軍規處置。”

那幾人都是軍營中的老人了，連忙向蘇鴻煊認錯。可郁青不一樣，他是長公主的貼身護衛，除了葉甯竹以外，從來沒有向任何人低過頭。如今讓他聽從蘇鴻煊，反倒是不樂意了。

“郁青。”葉甯竹在一旁叫他并搖了下頭，她想為郁青求情，于是道，“我們初來軍營，對軍規不熟悉，将軍恕罪。”

蘇鴻煊道：“念在初犯，領十軍棍便罷。”

“将軍。”葉甯竹下意識地抿了下唇，她不想郁青和白桃跟着自己來此卻莫名遭罪，于是道：“我聽說将軍曾經有個規矩，不知現在可還作數？”

蘇鴻煊偏頭看她，示意她接着說。

“您曾說，倘若有人能在這練兵場上勝過你，便有資格提要求。”葉甯竹的眼神格外堅定，她并沒有必勝的把握，可即便心裡虛，也不能表露在面上。

學會僞裝，是她作為長公主所必須要掌握的。

蘇鴻煊聽見她的話，隻是慢悠悠地走到一旁的兵器架上挑選了一把輕便的劍，緊接着扔向葉甯竹。葉甯竹穩穩地接住後，知道蘇鴻煊這是答應她的請戰了。

她走向場中，蘇鴻煊卻不着急地拿了另一把劍到他身邊，用隻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道：“你覺得你能赢我？”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葉甯竹淡淡道，她執劍退後半步，抱拳躬身道：“将軍，請賜教。”

既是切磋，自然是點到為止。蘇鴻煊馳騁沙場多年，對手中兵器的熟練程度早已爛熟于心。可葉甯竹不一樣，上一次她能真真切切握在手中能被稱得上算作武器的，還是那隻用來自戕的素簪。

一來二去切磋之間，葉甯竹突然感覺到蘇鴻煊的力松了幾分。她找準機會，急追猛進，在她的劍将要碰到蘇鴻煊的一刹那，卻被蘇鴻煊穩穩擋住後，将她手中的劍打落在地。

她的手被劍身劃傷，但葉甯竹沒表現出來疼痛，隻是暗自用衣袖遮擋住。

蘇鴻煊說：“此事罷了，日後莫要再犯。”

“多謝将軍。”葉甯竹朝着他笑了笑，随後便想帶着白桃和郁青回營帳，還沒走就被蘇鴻煊喊住。

“你跟我來。”蘇鴻煊留下這話後，便大步朝着主帳走去。

葉甯竹隻好先讓白桃和郁青回去，自己獨自一人去主帳，她也想看看蘇鴻煊葫蘆裡賣什麼藥。

掀開帳簾進去後，就見蘇鴻煊在塌邊翻出了一瓶金瘡藥。葉甯竹愣了片刻後，問道：“将軍，有什麼事？”

明眼人都能瞧出來蘇鴻煊要做什麼，偏葉甯竹還非要問出口。

蘇鴻煊揚了揚下巴，示意葉甯竹坐過來。他拿出傷藥和繃帶，替葉甯竹不小心傷到的手包紮。

“你這雙手，不該是握劍的手。”蘇鴻煊道。

葉甯竹沉默片刻道：“有什麼辦法呢？我隻想活着。”

她話音剛落，蘇鴻煊就擡起頭，直直對上她的眼睛道：“既然想活着，那就不要把你的劍偏向自己。”

他說的是方才比試之中，葉甯竹手中的劍被打落時，她的手下意識往自己的方向偏，所以才會不小心劃傷。

“我知道。”葉甯竹點點頭，她又不是傻子，沒有下一次了。

手傷包紮好後，蘇鴻煊收拾藥瓶子時，突然道：“你認為我們能借到糧食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突然提起這個，讓葉甯竹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她愣了愣道：“自然不是正常借。”

亂世之中，選擇獨善其身是人之本性，連葉甯竹都懂得的道理，蘇鴻煊會不懂嗎？

他們若以幽州守備的身份去借糧，也不是并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