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石隻是它的代稱,它的全稱“拒妖瑩石”才是它的真面目。此石,尋常情況下狀如河灘鵝卵,色如海岸黑礁,且日光照射下無澤無潤,樸實無華,平平無奇。
可一旦此石接觸到妖氣,就會一改“前車之鑒”,化糙入瑩,宛若皎潔月光之寶玉。拒妖瑩石世間稀缺,沒多少人家用得起,在尋常百姓新年佳時還在守歲執桃符、抓桃劍、賀爆竹驅邪的時候,僅僅少數的達官貴人家才會請出一小塊瑩石用為拒“妖邪”供給微不足道的力量。
可是,令蕭喜不可置信的是,她循着腳邊瑩石的方向瞧去,她看到的卻是一壘堆積成宛若小山似的瑩石堆兒。
蕭喜為何會忽然心生顧慮,還得從它聽聞過的一個傳說談及——
這“拒妖瑩石”雖是貴氣的寶物,但殊不知,此仙物亦如萬物,有正面的光鮮,亦有背後的鄙夷。
它可以拒“妖邪“,亦可保“妖邪”。
瑩石的存在可以淨化妖氣,從而不會叫旁人意識到妖氣的存在。聽聞世上有很多的妖都懼怕瑩石的淨化之氣,卻也有能駕馭得了的大妖借石隐蔽妖氣,從而浪迹天涯,逍遙無阻,沒有任何一個修仙門派能夠尋到他們的氣息。就算是仙機門,也不能。
便是這樣,這些天下來,這對妖兄弟才能在北方和南方間暢通無阻啊!
瑩石淨化妖氣,若是在此期間遇到了陽剛正氣,它便會吸收轉化它們,并發出瑩潤的色澤。
蕭喜揪着夜行服,隔着衣服小心翼翼地要把那隻瑩石推走。不知是否錯覺,那隻瑩石好像已經開始變幻色澤了,猶如一道不易讓人察覺的淡淡月光。
蕭喜現在恨不得一棒子把自己捶死。
她一直以來都自诩自己是“天妒英才”般的人物,覺得自己是與衆不同又傑出開放的偉大女性,她是聰明極了的才對!
聰明個屁啊,蕭喜!!!
你要是聰明,在你明明覺得這駕車的倆兄弟如此可疑的情況下,怎麼還會覺得大半夜在山崖上不要命似的呼嘯而過的,會是個正常人啊!
他倆是妖啊,是要靠一堆瑩石掩蓋妖氣的有錢大妖啊!還不是一個,是倆個!!!
如今瑩石觸靴,早已接收了她的陽氣,她再怎麼掙紮都無用了!那倆兄弟肯定已然察覺到了!怎麼辦啊,怎麼辦?!
既然是大妖,蕭喜怎麼可能打得過,這一點她蕭喜倒是沒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尋常她都是拼腦力和輕功幹活,偶爾練練武藝,也頂多和個吧個的小妖相持不下。如今她要面對大妖就算了,還一怼就是怼倆。
蕭喜在心中為自己默哀——怕是還沒查出個所以然,自己就要嗚呼哀哉,比起這二位大妖,她怕是要捷足先登到天上去了......
人生啊,師父啊......
說好的“世間行樂亦如此,古來萬事東流水......”,我還沒體驗個吧,不會就要去天上見您老人家了吧。
恍然間,她又想起了小時候她那糟胡子老翁的一波騷話。
這天地上下還真是......“世間有無常,爛泥都扶不上牆!”
師父不愧是師父,看得可太通透了!是徒兒以前有眼不識泰山,低估了您老人家!
不知怎麼的,蕭喜期期艾艾地給“遠在天邊”的師父道了個萬分虔誠的歉。
雖然以上這一大通的話這般深沉觸動,卻不過存在于轉瞬間。
思緒雖萬千,最終還是被那天上驚雷炸回了現實。這次的雷點很豪邁,給蕭喜炸了個激靈。
果然,暴雨如期而至。
腥澀的氣味彌漫山間,山風被阻隔了腳步,現下都是這場暴雨的天下,無論是誰都幹預不了。這場雨總叫人覺得萬分霸道。
車馬颠簸,車頭不知怎麼好像忽的輕了不少。不久後,蕭喜又感覺到一股陰風呼嘯,自那車前齊齊躍起,往車馬上撲來。那馬兒也受了驚,“咦籲”......“咦籲”地悲哀嘶鳴着,在這場雨夜裡顯得頗為可憐。
此時,暗林深處,有抹暗紋墨色幾乎與黑幕融為一體。
有二人靜看遠處“好戲開場”。
一人身長八尺有餘,一襲黑衣,身姿挺拔不俗,是一位貴氣青年男子的姿态。他一手執黑柄劍,一手握着油紙傘為身旁的公子擋雨。暴躁的雨點擊打地油紙傘發出鼓點的韻奏,清脆幹練。
不知為何,明明這位執劍的英氣青年已然是貴氣十足了,但卻還是被身旁默不作聲的墨衫公子比了下去。
這位公子顯然比這個青年人要年輕不少,公子的個頭也要矮下這麼小半個頭,顯然是個沒太長開的少年。可是盡管如此,這位公子身上無法掩飾的那股淩冽清冷卻要比這場暴雨還要張揚,讓人望而卻步。
“公子,要出手嗎?”青年人先開了口。
小公子沒有說話,隻是擡手示意讓他再等等。他冷漠的眸子幹淨澄澈,盡管淹沒在無邊黑夜裡,也抵擋不了他眼裡刺劍一般的厲氣。
“是。”
此時另一邊,蕭喜一擡首,頭頂上的那塊車闆子就被平地掀起了。蕭瑟的雨瞬間打濕了她的所有,她竭力擡首去看,隻見二位生得五大三粗的兄弟隐沒着淫邪的面目,居高臨下。
這......怕是黑熊變的妖?
“二......二位兄台,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嘛,和氣生财啦!”蕭喜鬥膽祈求道。
“大膽!還不速速拿命來!”
“哎?這位大哥怎能如此輕率?!就算您不為我想想,難道不為你這一車的貨想想?大暴雨天的,火油很容易灑的啊,我不想二位大哥明日工地上因為我不好交差呀!”蕭喜啟用了她那三寸不爛之舌。
那二位大妖相視片刻,眼下是有猶豫的意思,蕭喜見此時那二人疏忽,當即憑借驚人的輕功天賦一躍而上,跳出了車闆。
硬得不行,我來軟的還不行嗎!
“關你屁事,還不速速拿命來!!!”另外一個兄弟忽地扯起粗嗓,吓得蕭喜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靠,難道他倆運火油不是為了獲取利益嗎?怎麼這般無所顧忌,莫非他倆隻是單純為了将鎮子上的火油往外倒?還是那種怎麼倒都無所謂的那種?這目的也太奇葩了吧。
不管了!
時間緊迫,生命垂危!
當下情形也沒有打算給蕭喜獨自思考的機會,眼見那二位大妖一人手執鴛鴦刀,一人肩扛大鐵彎刀皆向蕭喜逼近而來,一副要把她剁成肉泥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