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誰會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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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内,白蘭地打開了手機。
“給你們透露一條小小的消息吧。”他說,在兩瓶威士忌面前端起前輩的架子,“蘇格蘭一直是我們組織内部評估的,最不穩定的成員之一,意思是,最有可能叛變的。”
他指指手中的屏幕,臉上透露出一種令人讨厭的志得意滿來,“所以琴酒要求記錄蘇格蘭的每一槍——
“你們要不要看?”他高高在上地說
測距。
——瞄準鏡一寸寸上移,650碼,這個距離就算是基安蒂也不會射偏,于是故意打偏讓FBI警覺幾乎不可能,除非他願意為了約書亞放棄經營了這麼多年的組織地位。
測定風偏。
——瞄準鏡那邊,約書亞正在和那名警員說着什麼。是什麼呢,無非也就是他的家人還在組織手裡之類的話吧。小少爺明明年齡比宮野家的那位大很多,卻不如雪莉成熟。那種天真的行事方法…也許他的家人真的很愛他,即使别有目的,但也值得年輕的研究員拼上性命來搭救。
瞄準。
——但是你做的不對。
你應該蟄伏,明白嗎…你需要耐心,因為你在反抗的是組織這樣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龐然大物,你就應該做好此生都在泥濘裡掙紮的準備…如果你沒有一下子就改換勝負的走法,你就應該保護好你的王後,把底牌握在手裡不讓人知道…你應該假意順從,收斂鋒芒,落他讓你落的子,在掙紮間找到通往勝利的最優解…即使那會讓你痛苦,讓你每天晚上都從噩夢中驚醒,但是那又怎樣…這樣你才能保住你想保護的人,這樣親人的鮮血才不算白流…你明白嗎?
射擊。
——沒關系。不明白也沒關系。
我不會讓你的鮮血白流。
狙擊子彈穿過樓宇,穿過風和煙塵,最後一下子穿過約書亞的皮肉和頭骨,将脆弱的人體組織炸成紅紅白白的一片狼藉。蘇格蘭的手很穩,在這個距離下子彈甚至不會偏移到目标的右眼——于是約書亞倒下了,像一片在芝加哥的街道間飄落的梧桐葉,一下子鋪開一地的豔色,甚至來不及留下什麼聲音。他身旁的警員被迎面濺了一頭一臉的鮮血與組織液的混合物,隻能暫時把遮擋視線的混合物抹開,優秀的職業素養讓她沒來得及愣神,直接舉槍瞄準子彈飛來的方向,卻什麼也看不到,隻瞄準了一縷輕飄飄的風。
“任務失敗…”她聽見有什麼人正氣急敗壞地喊着什麼,但是她沒法聽清,喧鬧聲中隻有老人的聲音在她的耳朵裡明晰,“…他們來得太匆忙了,連狙擊手都沒來得及調來。”
然後女警楞楞地轉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面對年老的長官發出疑問,“…他們都在拯救些什麼啊,”
然後她終于無法忍受這一切,彎腰幹嘔,卻隻能吐出渾濁的唾液。約書亞的鮮血沿着她的臉往下滴,濺起一片小小的水花,好像被一槍打穿腦袋的是她自己一樣。
“任務成功。”白蘭地按滅了手機,似乎頗為滿意事情的發展,“哈哈,小家夥有自己的節奏嘛,我剛剛都想催他快點開槍。”
車裡沒人說話,年長者自顧自地打開了車門下車,“幫我傳達給他,琴酒在赫爾辛基等着你們三個…我還有事,你們也别耽誤了行程。”
他關上了車門。
沒等幾秒,車門又被拉開,蘇格蘭跨上後座,長長舒了口氣。
“終于結束了…”他說,還是像原來那樣溫和地微笑着,“無論又有什麼任務先放在一邊,我們先回安全屋休整一下…回去我來做飯吧?我的廚藝還可以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