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彧和李銀就這麼呆呆地看着那人走遠,後者扶額無奈苦笑罵道:“……草,每次就叫老子他媽給她擦屁股。”
夏彧看着這個染着張揚紅發,皮膚亞黃,細長眼斜着睨了睨他,歎了口氣走過來搭把手:“走,叫個車送你去醫院——自己掏錢!”
夏彧咬咬牙:“其實沒有關系……”
“算了吧,别說菊子了,我都能看出來你這是傷到内髒了。”李銀說,招手叫來出租車,扶着人上去,“也算你幸運,今天遇見了菊子,不然那幫人可真是要把你往死裡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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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裡,李銀陪着夏彧挂了内科的号,排隊的時候他悄悄的好奇瞅了瞅男生,後者勾勾嘴角:“說吧,有什麼想問的?”
“……”夏彧沒想到他會這麼容易看透自己的心思,“我想問問,嗯,洛菊——就是那個,菊子。”
“你想要了解她什麼?家庭?經曆?”李銀看着旁邊貼着的“禁止吸煙”的标識,笑道,“你好奇她為什麼才15歲,就什麼都敢幹。”
“可是她羨慕你都15歲,也什麼也不需要幹。”
李銀又看了看他,夏彧連坐着都那麼端正乖憐。“噗,”他忍不住嗤笑了,“你就是菊子那個學校裡的大學霸吧?你爸是豐樂菜場那個菜店老闆?”
夏彧怯生生的應了一句,聽着李銀笑道:“所以你不會懂像我們,”他拿手指指了指他自己,又畫了個圈,“這類人,為什麼這麼活着。”
夏彧愣愣的聽着。他隻從夏招娣和夏悅娣嘴裡大緻猜出洛菊家裡并不好,但是這兩個姐姐顯然不想讓他了解過多這種腌臜事,并不多言。
“洛菊她爹,十級賭徒,骨灰酒鬼,”李銀看了看手機時間,“她媽也是個神經病的,天天被家暴的死去活來,不願意離婚,真是他媽的相配。”
“她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在她11歲之前。”李銀的聲音很輕,卻砸在夏彧的心上,如同一個個地雷,“她姐,洛梅,15歲的時候被賣了。”
夏彧猛地回頭,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後者平靜的陳述着,毫無波瀾。
“覺得操蛋?這還不是最操蛋的呢。”
“12歲那年她媽又懷了一個女的,去年,也被她爸和她哥賣了。”
“13歲,她爸賭輸了,喝了酒回來把她和她媽往死裡的打,她和她爸打了一架,肚子上落了這麼長一道疤。”李銀拿着手比劃,“之後她爸和她哥才消停的。”
夏彧聽着,感覺胸口喘不上氣。
“那……她平時不上學……”
“掙錢。”李銀也不隐瞞他,“铮這種黑.錢,輕一點的呢,就是保護費,像你這種好學生,”李銀把這三個字咬的很用力,揶揄道,“學校裡的都是最好掙得;像大一點的單子,就是保護你姐姐那種陪酒小姐的安全。”
李銀看着後者有些懵懂的表情,滿臉黑線:“……就是防止被日。”
夏彧依舊有些難以接受:“她才15歲啊……”
“嚯,你可别看她才15歲,人家167的身高,一身腱子肉,”李銀煞有其事的說,“知道剛剛搞你的那幾個學生為什麼不敢動嗎,那加起來也打不過。”
回想道剛剛3個180左右的男的,隻有164的夏彧感覺三觀都震碎了。
李銀沒有笑意:“别吓了,這就是現實,要是她打不過,就是被日。”
要麼去打,要麼被日。
洛菊選擇了前者,她想要活得有尊嚴。
哪怕拳頭落在身上,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也比依附着任何人做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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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彧!小彧!”
剛剛做完CT檢查,走廊拐角處夏招娣化着濃妝,穿着亮片包臀裙,身上裹着一件廉價針織衫,腳下踩着細高跟小跑過來,一把抓住人:“怎麼樣怎麼樣,傷到哪兒了?”
“沒大事。”李銀在旁邊插着兜,“胃被踢得出了點血,不過沒什麼大礙,醫生說最近吃一些清淡的就好。”
其實此時的夏招娣也不過18歲,卻是滿身老成味,拉着夏彧連連對着李銀道謝,姐弟倆看看時間已經是快7點,天暗了下去。
路燈照起,夏招娣拉着夏彧的手走在人行道上,影子被拖得老長。夏彧背着書包,整齊的校服衣領和梳的乖巧的眉上劉海的男孩連氣質都比夏招娣高了不少,他抿抿嘴:“姐姐,你剛剛幹什麼去了?”
李銀給夏招娣打了電話,但是一直到夏彧的檢查都做完了夏招娣才現身。其實夏彧不傻,當然猜到了,但是他還是犯賤的想問。
“……”夏招娣有些難以啟齒,“姐姐不好,工作……忙,來晚了——晚上想吃什麼?”
夏彧搖搖頭,沒有為難的繼續話題:“我不餓,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