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下學期,又是一年立夏。
“這回期中考試的排名出來了,”班主任戴着眼鏡,垂眼看着花名冊,“第一名還是咱們班的夏彧。”
從初一開始,夏彧沒有跌出班級前三,年紀前十。
年紀的校領導對于他可謂是大有所盼,中考升學率全押在包括夏彧所在的幾個種子選手身上。“這都下學期快升初三了,”班主任笑得說,“小彧啊保持就好,老師希望你明年這個時候考進咱們市A中。”
其實按照夏彧的水平,A中完全是囊中之物。唯一可能比較困難的就是他的家庭是否能夠為他支付三年的高中學費。
“沒有關系,先考上再說。”班主任安慰道,對于這樣的種子,不會有人不栽培,“回去也跟你爸媽說說,畢竟能夠上大學可是不容易的。”
她又看了看花名冊最後,皺眉厲聲問:“咱們班最後一名,王曉飛!你天天看看那個吊兒郎當的樣子……”
夏彧乖巧的回答完老師的問題,又埋頭鑽進自己的題海裡了。
夏彧給所有人的印象就是:内斂,溫柔,禮貌,乖巧,不善言辭的大學霸。家境不好但是因為重男輕女的爸媽所以并不會缺衣少食,自己也是很争氣的典型乖乖好學生。
“下周咱們開校運會,班長和體委組織一下,提前做好準備,大家也踴躍報名。”班主任冷聲道,“到時候每個同學都必須過來,不準缺勤!”
下午4半點放學後,學校西牆大榕樹下,男孩被幾個略高年紀的小校霸堵在角落。
“這次考的不錯啊?”賊眉鼠眼的男生手裡掂着木棍,揚揚下巴俯視他,“這回應該有理由跟你爸媽要錢了吧?”
“……”夏彧抿着嘴,臉色因為緊張和恐懼而發白,“上回月考已經要過了,我爸媽不會給的。”
“那就找你姐姐要,”男孩惡狠狠地說,“你那兩個姐姐,不是做雞的嗎,應該有錢的嘛!”
夏彧聞言,眼裡閃過不常有的怒意:“不準這麼說我姐姐!”
15歲的男孩并沒有這幾個職高的男生發育的好,個頭和體格都小一圈。他握着拳頭,卻因為害怕不禁顫抖,被對方發覺大肆嘲笑:“好學生!别他媽硬撐,想哭就哭吧,哈哈哈哈……”
“咚!”
夏彧不知道什麼時候給摸出來的半塊磚頭,卯足了力氣砸響那個為首的男生臉上,瞬間伴随着一聲慘叫,男生的半邊臉滲出血,流了一臉。
對面低罵着,沖上來毫無章法的對着夏彧一陣拳打腳踢。夏彧也不叫,硬生生的受着,被幾個人踹的直捂着肚子。
不遠處,一個染着紮眼火龍果色紅毛的男生拿牙卡開一瓶汽水,聽見動靜好奇的往這邊望了望:“喲,這不是你們學校那幾個小毛孩嗎,又在收保護費呢。”
男生身邊走着一個略矮一頭的女孩,耷拉着眼皮:“就他媽一群吊毛,沒個逼實力隻敢欺負乖學生——”
話說了一半,洛菊不吭聲了,目光定在那個被打的男孩身上。
“……嗐,瞎掰掰呗!”男生接話,喝着汽水,“這種孩子一看就是沒受過欺負——哎你幹嘛?”
洛菊把煙一掐,一拍他的肩,沉着步子走過去。
“……?”男生一臉跟吃了屎一樣震驚,瞪着她,反映了半天才追上去,“卧槽,卧槽菊子,你他媽發神經了?!這事兒你也管?”
“喂!”洛菊沖着為首的男孩喝了一聲,“幹什麼呢!”
男孩一看來者身穿髒褲紅背心,手腕上纏着一串佛鍊,不施粉黛,中發随意撩起綁在後腦勺,一看就是社會混混,氣勢慫了一大半:“……我們教育人,你幹嘛?”
洛菊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煙,點上,瞥了眼地上的男孩,又朝着那個職高男走去:“收保護費?”
“……”職高男咽了口唾沫,還不等回答,鼻前被洛菊措不及防的噴了一口煙,嗆得他直咳嗽。
“這個男孩,”洛菊用煙點了點地上的夏彧,冷聲開口,“我包了。下回别讓我看見他受欺負,不管是誰,”她低頭看着職高男校服上的logo,“——D職中,”她吊着眼珠,“我都算在你頭上。”
身後一個比較有眼見的悄聲提醒:“這個好像是咱們區那個姐,叫菊子……跟在耀哥身邊的。”
職高男膽戰心驚的乜了乜她,帶着人貓着腰滾了。
夏彧被打的眼前冒金星,好不容易扶着牆爬起來,看見身前的女孩,不比自己大多少,渾身卻染着熟練的心疼的戾氣。
“……那個,”夏彧咳嗽兩聲,啞聲說,“謝謝。”
洛菊腳下一頓,微微側過臉,卻沒有轉過身。她把那半支煙扔了踩滅,朝旁邊的那個紅發小夥說:“老銀,帶他去醫院。”
李銀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骨碌碌地從夏彧身上滾了好幾圈,把不可思議都寫在臉上了:“不是——唉卧槽,你今天犯什麼病啊?”
洛菊轉過身,指關節嘎巴嘎巴的作響:“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嘴了?叫你去就去,順便給夏招娣打電話接她那個寶貝弟弟回家。”
“那你呢!”
“6點有個台球桌的單子,”洛菊頭也不回,一手插兜,朝背後樹了四根手指晃晃,“大單子,推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