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1年，十二月，西伯利亞基地。

“……隸屬于北冕同盟的紅寶石第二軍團于昨日改變攻擊方向，正式向托帕斯星區進軍，疑已放棄攻陷加内特作為戰争基地的計劃。目前，從托帕斯出發駛往各地的民用定期船通道皆已關閉……”

薇利亞打開塑料包裝，用刀子切下一小塊黃油塗抹在烤面包片上。

“……托帕斯各地爆發小規模示威遊行，部分民衆陷入恐慌，首都華納已進入戒嚴狀态……”

加上煎蛋、培根和生菜葉。

“……此前，托帕斯約20%的人口已轉移至其他星區，主要目的地為埃莫拉爾德及托瑪琳，也有少量人口轉移至地球……”

打開自動磨豆機，煮一杯咖啡。

“……軍部已針對目前戰況做出戰略部署，托帕斯太空軍進入一級戰備狀态……”

準備好盒裝牛奶和方糖，搭配咖啡食用。

“……太空軍軍銜晉升儀式在托帕斯國際空間站舉行。接下來，将公布本次晉升人員名單……”

薇利亞咬了一口三明治，稍微走了一會兒神。

幾個月前她絕對想不到戰況會發展得這麼快，一開始，北冕軍隊隻是在加内特星區邊境進行滋擾，遲遲沒有出現正面對決或人員傷亡。上個月，紅寶石第一軍團正面進攻加内特第三衛星基地，結果铩羽而歸、傷亡慘重。

北冕想要攻陷加内特星區，無異于癡人說夢。軍部對北冕雙星早就心存忌憚，而加内特星區距離北冕最近，因此一直被當做重要的戰略性關隘。戰時指揮中心所在的第三衛星基地更是防禦工事完備，堅不可摧。

他們當然不可能就此放棄，轉而向托帕斯進軍或許不失為一項可行的戰略。北冕同盟雖然隻擁有兩顆行星，但他們的軍事技術發展程度并不比星盟遜色。地下生活所需的工事規模原本就很龐大，其中有許多技術都能應用到軍事當中。況且北冕的居民時常需要與惡劣的地表環境作鬥争，在此過程中培養出的科技實力與頑強意志恐怕是星盟無法比拟的。

進軍托帕斯就面臨着一個問題——缺乏後方支援，補給線極易被斬斷，必須速戰速決。誠然，他們可以通過連續躍遷快速抵達托帕斯星區外圍，但外圍空間距離住人星球相當遙遠，至少還需經過一周左右的航行才能抵達目的地附近。況且，在托帕斯太空軍已經有所準備的情況下，盲目躍遷并非明智之舉。

每一個恒星系的躍遷安全區都有固定範圍，隻要在範圍内設下防禦或陷阱，将敵人一網打盡不是難事。當然，紅寶石第二軍團也許不按常理出牌，他們可以設計新的躍遷路線，但風險會大大提高，受到引力場的影響，星艦很可能躍遷至星體内部，導緻大爆炸發生。

戰況具體如何進展，取決于北冕同盟選擇的戰略。薇利亞覺得，托帕斯不大可能受到嚴重威脅。但和長期進行戰備工作的加内特不同，作為首都星的托帕斯從未經受過風雨摧折，因此一點動靜就會讓民衆陷入恐慌。

“……布蘭登·威爾士，2555年生人，任托帕斯太空軍上尉、波江艦隊指揮官，晉升為少校軍銜……”

薇利亞一個激靈，咖啡嗆到嗓子裡，咳了幾聲。

她看向新聞頁面，畫面已經切換至另一名軍官，字幕顯示着他的個人信息。名單公布進入尾聲，最後是國際空間站會議廳全景的影像，她掃視那一排軍官的臉，還沒看清，新聞就結束了。

“……托帕斯廣播電視總台戰時新聞頻道将持續為您播報……”

薇利亞關掉了懸浮窗口，轉頭問奧蘇：“剛才是不是有個叫威爾士的人？”

奧蘇正在擺弄玩具箱裡的小玩意兒，聞言擡起頭，以平闆的聲音重複道：“布蘭登·威爾士，2555年生人，任托帕斯太空軍上尉、波江艦隊指揮官，晉升為少校軍銜。”

與此同時，他的屏幕上也顯示出了這一行文字。

“2555年？”薇利亞盯着看了一會兒，“隻比我大一歲，今年才十六歲吧？這麼年輕。”

沒記錯的話，波江艦隊可是托帕斯太空軍的先鋒艦隊之一。這個人年紀輕輕就承擔了艦隊指揮官的重任，着實不簡單。

“他跟弗雷克有什麼關系嗎？”不知為何，她總有這種直覺，“或者隻是單純撞了姓氏？”

“不知道。”奧蘇搖了搖頭：“網絡上關于布蘭登·威爾士的個人信息少得可憐。”

薇利亞低頭喝咖啡。

她又想起弗雷克對照片上那個孩子的态度，就算真的有關系，他恐怕也不會在乎，所以沒必要尋根究底。

奧蘇繼續擺弄玩具箱裡的玩具，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薇利亞看向窗外，思緒飄回幾天之前。

——

上周末，羅伊斯乘坐從加内特出發的軍用定期船抵達地球，來看望她，兩人約在北貝加爾斯克的一家餐廳見面。

薩頓公務繁忙，當然不可能抽出時間往地球跑，而且他若是滿宇宙亂竄，被暗殺的風險會大大提高，不如踏踏實實待在第三衛星基地。他甚至連通過三維顯像和薇利亞見面的機會都沒有，因為薇利亞已經脫離家族，至少在近幾年他必須避嫌，否則會給雙方都帶來麻煩。

羅伊斯成了他的代理人，帶來了滿滿一行李箱的禮物和一封他的親筆信。兩人在餐廳的包間中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餐，順便聊了聊各自的近況。

享用餐後甜點時，他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小姐，你的精神狀态有沒有出現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