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貓貓的私心
上午的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
陽光正好，活動地點也就挪到了戶外的場地
自從步入高三，學習任務明顯比以前重了不少，往後的日子除了一輪接輪的複習，就是永遠也寫不完的各科卷子。
開學半個多月了，體育課，音樂課，繪畫課這些非正課也總是在被占用。
體弱多病的體育老師今天終于沒有請“病假”了，大家總算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自由活動後，他們班就和另一個班來了一場籃球比賽。
中場休息，張天浩一邊擦汗，一邊左右張望。
看到班長周安甯，他順口問了一句：“班長，你看到我寒哥了沒？”
剛才還在休息椅上坐着呢？怎麼眨眼就不見了？
周安甯努力控制目光不亂瞟，巧了，她還真知道。
她不光知道許寒現在哪，還知道同樣不見人影的池焱在哪。
就在不久之前，周安甯正在和另一個女生聊天，餘光就瞧見了許寒獨自一個人往人少的地方走，周安甯就下意識看向了池焱所在的方向。
果不其然，間隔不到一分鐘，池焱就淡定地站起來，循着許寒離開的路線前行。
一看就是約好的，背着其他人偷偷談戀愛去了。
其實在學校偷偷談戀愛并不奇怪，誰都知道教導主任抓早戀抓的嚴，但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人會談戀愛，根本抓不完。
膽子大的那些小情侶都會趁體育課自由活動的時候，找個安靜的地方相處，聊聊天，親親嘴之類的，周安甯高一的時候就撞見過一回。
現在看着張天浩，周安甯感覺自己看到了一盞巨大的電燈泡，于是她決定違背自己的良心，撒了一個小謊：“許寒？哦，我看到了，他覺得太陽太曬，就先回教室了，可能要下課的時候才會回來。”
許寒上體育課從來不積極，有時候甚至連運動服都懶得換，所以張天浩立馬信了，這時候聽到有人叫他，他又繼續在球場上揮灑汗水去了。
成功過關，周安甯頓時松了口氣，忍不住看向遠處的那排平房，是學校用來堆放壞掉的課桌椅這些雜物，和體育器材的地方。
周安甯剛才就是眼睜睜看着那兩人一前一後的去了其中一間。
至于他們去做什麼？周安甯深呼吸，努力控制自己散發的想象力。
這就是小說看太雜的壞處了。
***
“再親一分鐘，就親一分鐘，老婆我發誓，這次真的是最後一分鐘了，你把嘴巴張開讓我進去，好不好？”
昏暗的體育器材室裡，一張灰撲撲的綠色體操墊子因為承受着兩個人的重量，出現明顯凹陷。
一條布滿蓬松柔滑貓毛的尾巴，此時不疾不徐的擺動着，尾巴的主人則是坐在墊子的上方，手肘往後彎曲，小臂支撐着後傾的上身重量，腦袋上的一對貓耳朵偶爾會抖動一下。
前幾天才簡單修剪過的發絲往後垂落，後腦那部分則是被五根骨節分明的手指扣住，以便于給貓耳少年後仰的腦袋，做一個穩固的支撐點。
手的主人則是岔開着腿，将膝蓋跪在貓耳少年的腿的兩側，用上位者的姿态索取甜美的貓貓舌。
不遠處就是被各種雜物遮掩了一大半的窗戶，它正努力的投進來幾縷被玻璃過濾的陽光。
斜斜的，裹挾着細小的塵灰，打在兩個交疊的身影上，也在體操墊下的水泥地，投出兩道交織的人影。
陰影的兩顆頭顱緊密地貼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但偶爾能看到粘連的側臉分開細縫，窺見若隐若現的舌尖在勾纏。
不遠處就是室外籃球場，嘈雜的人聲從空氣中穿過來，愈發顯得器材室的靜谧。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隻剩下了不斷放大的心跳，呼吸，和唇舌糾纏的細碎聲響。
池焱半眯着眼，望着窗戶最上方，這個角度能讓他看到無雲的天空，好像還看到了幾隻野雀撲棱翅膀飛過。
這戀愛談了也有快半個多月了，嘴巴不知道被貪吃小狗吃了多少回了，池焱依舊保持不拒絕，不主動的原則，任由這條貪吃的小狗舌，在自己嘴裡胡作非為。
現在親了多長時間了？五分鐘肯定是超過了的。
因為定時器已經嘀嘀嘀響過了，但作為一個合格的親嘴狂魔，五分鐘肯定是不夠的，許寒也從來沒有遵守過。
時間一過，他就讨好的求來了一分鐘，過後，他又求了一分鐘，一分鐘又一分鐘，現在估摸着也有個十分鐘了。
在這十分鐘裡，兩張嘴就沒有分開超過十秒。
池焱将目光收了回來，貓尾巴往前面一甩，啪的一下，打在了這隻小狗因為跪着雙膝，而撅起來的屁屁上。
“滾蛋，都幾個最後一分鐘了？老子的口水都要被你吸幹了。”
兩張嘴巴戀戀不舍地分開時，還能看見粘連的銀絲，池焱一如既往的擦拭，一副很嫌棄的模樣。
許寒趁機偷看了一眼時間，這次是十三分鐘，雖然距離半個小時還遙遙無期，但下一次争取到十五分鐘，就等于成功一半了！
池焱并未注意許小狗的小動作，他正在口腔裡活動自己的舌頭，麻麻的，感覺都不是自己的了。
甚至還殘留着被攪弄的餘韻，因此嘴巴還沒有适應過來，無處安放，似乎在怅然若失。
這種脫離了掌控的感覺，很煩，相當的煩。
池焱的尾巴一甩，這次打在了許寒的脖子上，不輕不重，但被貓毛弄的很癢。
“我算過了，這個月的份額你全提前用完了，再敢逮到機會就親，老子不介意幫你把嘴巴縫起來。”
許寒絲毫不懼，一把抓住那條煩躁的貓尾巴。
自從交往以來，許寒已經記不得貓貓老婆說過幾次這樣的話了。
說吧說吧，反正該親的時候，這隻傲嬌貓貓還是會給親的。
每天隻親一次怎麼夠？他還要親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好多好多次，遲早有一天，本少爺非得把這張傲嬌的貓貓嘴親軟了不可。
許寒揉捏着手中的尾巴，之前秃掉的那一大片已經長出了不少毛，不像之前那樣可以看到尾巴的肉色，但也還沒有達到頂峰狀态。
不過尾巴的整體長度，倒是比之前長了不少。
剛才啵啵的時候，這條貓尾巴就繞到前面，纏住了他跪着的左大腿上，繞了有個兩圈多呢。
許寒隻要親得用力點，這條貓尾巴也會跟着用力纏住。
因為是體育課，許寒現在穿着半截長的夏季運動校褲，他隻需要将褲腿稍微往上撩起來一小節，就能瞧見細膩的皮膚上，出現了一圈紅色勒痕。
罪魁禍首自然就是這條總是喜歡打小狗的貓尾巴啦。
許寒将這種行為，當做了池焱緊張的外在表現。
嘿嘿嘿~都親了這麼多次，竟然還這麼緊張，我老婆真的超可愛，是本少爺的純情版傲嬌貓貓。
池焱不明所以的看着許寒在傻笑，又嫌棄的把貓尾巴從他手裡扯了回來，挪到了身後。
不用猜，也知道這顆戀愛腦肯定又在想一些蠢兮兮的東西了。
“老婆~”
甜膩膩的撒嬌音，讓池焱從嗓子裡發出一聲淡淡的：“嗯？”
他已經懶得在意這一聲又一聲的老婆了，愛叫就叫吧，老子身上又不會因此少塊肉。
許寒襲過去，眨巴眼睛，一臉真誠的發出邀請：“聽說過幾天又要有台風來了，抵達我們這的前一天，學校肯定會放假的。”
“所以呢？”池焱斜睨過去，讓他有屁快放，少跟他在這拐彎抹角。
許寒讨好的蹭着貓貓老婆的臉蛋，才說：“所以你到家裡住好不好？這樣我們都不用害怕了。”
“不去，老子也不怕。”池焱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從溫泉酒店回來之後，池焱又住回了城中村，雖然他現在是個窮光蛋，但房租方面也不需要他操心，當初這隻黏人小狗不僅幫他補交了房租，還預付到了明年的六月。
更何況那房子他還花了錢裝修過，雖然用的是秦家的錢，如今也打算和秦家做一個徹底的分割，但也不妨礙他抱着不住白不住的心态。
被拒絕了，許寒沒有多失望，更沒有強求，因為他還有第二種選擇，“那我去跟你住。”
池焱冷酷開口：“我拒絕。”
“為什麼？”許寒這次不開心了，本少爺已經好久沒有和自己的老婆躺一張床上了，現在非常急需這麼一個機會。
“因為所以科學道理。”池焱不想解釋。
這種敷衍的回答可說服不了許寒，他捏着池焱的下巴，讓他看自己，才問出了一個真誠的問題：“難道你不想見見許總嗎？”
池焱把尾巴一甩，“不想，又不是沒見過，我見他時間比你還久上一段時間，有什麼好見的？”
許寒不信，“騙人，明明就很想見。”
在溫泉酒店那晚，他和池焱躺在一張床上親完嘴，一直睡不着，于是就問了一個一直都很在意的事情，那就是上輩子的許總和張天浩過得怎麼樣。
池焱隻敷衍的回了一句：“不怎麼樣。”
關于張天浩，許寒有心理準備，因為池焱總是很在意他騎機車的事情，誤以為張天浩肯定是騎機車的時候翻車了，最好的情況是殘了，最差的大概就是死了吧。
自從扳手腕赢了之後，張天浩再也沒有把家裡的機車騎出來，也沒有逃課去俱樂部鬼混，在學校被池焱壓着學習，回了家被家教老師補課，乖得不像話。
所以許寒暫時還不擔心笨蛋好友會不會車毀人亡。
關于許總，許寒以前從未深想這個問題，直到林子清和他說了關于“許寒”的人生，簡單的提到了家破人亡，就能窺見部分真相。
隻是那時候，許寒的關注點沒有在這方面，一心認為林子清就是在胡編亂造，說的字一個都不能信。
但是現在冷靜的想想……
“老婆。”許寒的聲音變得很低。
池焱看向他，盯着他躊躇的神色，然後見他抿了好幾下唇，才遲疑朝自己詢問：“上輩子的許總，是不是……”
許寒不敢說出那個過于沉重的字眼。
雖然在許寒的成長過程中，那個叫許冬生的男人，他的爸爸，并沒有參與過他很多人生中重要的時刻，和張叔叔那樣，沒有什麼架子，會和孩子打鬧的爸爸天差地别，但許冬生也是他唯一的親人。
許寒從未想過他死的時候會是什麼樣。
在記憶中，除了那條養了沒幾個月的小金毛，許寒從未直面過任何一個親近之人的離去，這個詞彙目前為止對他來說還很遙遠，沒有絲毫的真實感。
亦或者，是不敢面對。
如果有一天，他要面臨許總永遠的離開自己……
許寒想不出來那個畫面，還為此感到了恐慌。
許寒用雙手抱住垂眸不語的貓耳少年，嗅着屬于他的特有氣息。
“許總會好好的，對不對？”
池焱擡手撫摸忐忑小狗的後腦勺，輕聲保證：”嗯，他以後會好好的，過去的，已經是過去了，他的未來還很長。”
這句話就足以驗證了許寒心中所想，那麼，當年的“許寒”在面臨唯一親人離去的那一刻，想必無比痛苦吧，往後的歲月裡肯定也沒辦法釋懷。
許寒理解池焱為什麼不想見許總了。
不是不想，而是害怕。
算了，往後的日子還長，等他治愈好貓貓老婆之後，總會有好好見面的那一天的。
許寒将腦袋搭在貓貓老婆的肩膀上，親了親他的側頸，“那周末的時候，我帶上歲歲和安安去見你，好不好？”
“随便你。”
***
“爸，我明天要去找池焱他們寫作業。”
吃完飯的時候，許寒主動交代明天的行程。
從燕市回來之後，許冬生對兒子的出行更加注意了。
一是怕燕市那件事，會勾起兒子幼年的陰影，二是怕秦家那邊會有所動作，以及溫翠玲為了自身利益，暗中對許寒做點什麼。
許冬生并不了解溫翠玲是個什麼樣的人，當年的幾次接觸，最多能看出她是個很有主意和野心的姑娘。
為防萬一，許冬生該注意還是得注意。
聽到兒子要去找池焱，許冬生心裡頭是不贊同的。
說到底池焱是秦家二少，和溫翠玲是名義上的母子關系。
和池焱接觸多了，也就意味着會和秦家人産生交集，這個結果，不是許冬生想看到的，更不會是溫翠玲想看到的。
許冬生不動聲色地問：“他準備在這裡讀完高三？”
許寒沒有多想，點頭：“是呀，以後說不定還會在這裡讀大學呢。”
雖然他和池焱沒有聊過這話題，但許寒知道作為一個家鄉寶，貓貓老婆肯定也希望留在家鄉上大學。
反正，他自己是這麼想的。
“你和他關系很好？”
“嗯。”
“比張天浩還好？”許冬生回憶了一下，張家那孩子似乎已經好久沒來家裡做客了，難道兩個人吵架了？
許寒犯難了，這要怎麼說呢？他和張天浩是純友誼，和貓貓老婆自然就是唇友誼，完全不在一個範疇裡，根本沒辦法比較。
“他們都是我的朋友。”
許寒斟酌言語，生怕哪句話說錯了，引起許總的懷疑。
“侯梅阿姨給張天浩請了家教老師，他除了去學校，就是回家補習，侯梅阿姨把他看得很緊，他沒時間玩，所以我最近和池焱玩得比較好，還有一個叫夏星辰的男生。”
許寒把夏星辰搬了出來，就為了增加可信度，“夏星辰是我同桌，還是年級第一名，我明天就是和池焱，還有他，一起寫作業。”
學生的天職就是學習，許寒已經很努力的證明自己不是為了談情說愛，而是為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了。
但是，他似乎忘了自己從小就不是一個會刻苦讀書的孩子。
反複強調，隻會引起猜疑，更何況他說謊的對象還是許冬生。
許冬生先是喝了一口水潤潤嗓子，才慢條斯理的說：“你上高三了，确實該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了，這兩天我會給你找補習老師，好好鞏固一下知識點，以後也能上一個心儀的大學和專業。”
一直以來，許冬生對兒子的學習要求并不高，他想學就學，不想學就算了，經過燕市這麼一遭，許冬生改變了主意。
與其在明面上禁止他接觸池焱，還不如用這種合理的方式讓他好好學習，這樣也就不會有時間和池焱産生太多的接觸。
“不、不用了吧，我會在學校好好學習的。”許寒怎麼也沒想到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本少爺休息的時候，還要想方設法和貓貓老婆談戀愛，讓他主動親親，最好親滿半個小時，滿足解鎖條件，哪有時間去補什麼課。
“學校老師要教那麼多學生，精力有限，不如自己請一對一的私教，能針對性查缺補漏。”
許冬生有理有據，不會顯得太強硬，但也不是在和兒子商量。
為了兒子的未來和安危，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他不打算繼續做一個善解人意的父親了。
“我們學校安排了一幫一的學習小組，我和夏星辰就是一個小組的，他教的挺好的，我期末還前進了十名，這次月考有點難，但也隻掉了兩個名次，以後我會更認真的，不用請家教。”
許寒現在恨不得跑到城中村，把夏星辰拉到許總面前，讓他好好露一手學神的優秀大腦。
看着兒子誠懇的表情，許冬生不為所動，“他學習好肯定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我們也不好一直占用他的學習時間。”
這個理由許寒還真沒辦法辯駁，因為他一直都是個不想給别人添麻煩的好孩子。
許寒悶悶不樂的用筷子戳碗，“可是一個人在家學習好無聊。”
他嫌少會露出這樣的表情，更别提吃飯的時候做出戳筷子這種行為。
許冬生也不是獨斷專行的家長，選擇了讓步：“我會去問問侯梅，看能不能讓你和張天浩一起補課。”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許寒如果拒絕隻會顯得很可疑。
他隻能點頭接受，嘴裡的飯越吃越沒滋味。
眼看許冬生要吃完了，許寒強忍了這麼久，還是沒忍住問出了聲：”爸，你是不是不想我和池焱接觸？“
許寒又不是真的笨，隻要肯動腦子想，他就能察覺出背後的端倪。
許冬生并不意外兒子會想到這一層，隻意外他竟然會問出口。
兒子話少，什麼都要悶在心裡，又很怕他，所以幾乎沒有質疑過他的決定，更别說提出質疑了。
由此可見，兒子真的很看重秦家那位二少。
如果說，池焱是溫翠玲的孩子，許冬生還能用血緣吸引來解釋，但僅僅隻是長得像，似乎站不住腳。
鑒于兒子已經成年了，許冬生決定把其中厲害關系說了，當然，會隐去溫翠玲的存在，隻說綁架背後引發的連鎖反應。
許冬生分析的井井有條，許寒隻要不傻，就不會不明白許總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危。
如果池焱真的是秦修羽的弟弟，是秦家的二少，許寒可能還聽得進去。
但是他知道池焱不是，池焱是“許寒”，也是許冬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