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哭。”雖然看不見,但池焱就是知道許小狗又變成小哭包了。
“亂講,我才沒有哭。”許寒在那頭偷偷抹眼淚。
“秦修顔,過來見你幾個太爺爺。”
那頭的秦業榮招呼池焱過去,反正馬上就要入族譜了,嘴上也改了口。
池焱依言看過去,正好也有挂電話的借口了,他對那頭說:“秦家人找我,我先挂了。”
“那你記得後天要回來。”許寒急匆匆地提醒。
“嗯。”
池焱挂了電話,往秦業榮那邊走去,他掃了一眼所謂的太爺爺,有一個看起來比秦業榮還要年輕十來歲。
是因為輩分高吧,他還是“許寒” 的時候,也有個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姑姑,貌似還有個爺爺輩的小屁孩。
他向來是搞不懂這些亂七八糟的輩分關系,也鮮少和許冬生那邊的親戚有過接觸。
特别是在被某個熊孩子跑去他房間亂翻,手腳不幹淨,還弄掉了小熊寶寶的一隻耳朵之後。
“這孩子有點你大伯伯的風采。”
其中一個最為年長的老太爺眯着眼,甕聲甕氣的說了一句。
秦業榮樂呵呵的,“是吧,我也這麼覺得,就是這小子不争氣,也就看着像那麼回事,最近沒少氣我。”
秦業榮的大伯伯是族裡最有文化的人,長得也是儒雅俊秀,可惜天妒英才,三十幾歲就得了急症死了。
池焱聽着這幾個年紀加起來有好幾百的人叨叨了好久,很多上了年紀的人說話會顯得很慢,池焱現在是個急性子,太陽更是烤得煩人。
特别是尾巴秃掉的那部分,也能感覺到陽光的存在,讓他有種被烤熟了的錯覺。
“什麼時候開始?”
池焱一臉不耐煩,用手扇了扇風。
幾個老人也因此靜默了幾秒,看向秦業榮。
秦業榮就知道二兒子會暴露本性,在來的路上他再三警告過他,剛才還答應的好好的,這才多久就要故态複萌了。
“秦修顔。”秦業榮咬重聲音警告。
池焱隻當沒聽到,“不是來拜祖宗的嗎?來都來了,就别磨叽了,那是不是就是你們秦家的祖宗呆的地方?我是直接進去三拜九叩?還是到秦家祖宗面前報個名号就好?”
許家也有宗祠,他還是“許寒”的時候也去過,隻是沒秦家這麼恢弘大氣。
也是,在小說裡,秦家是真正意義上世家大族出身,說祖上還有人出過狀元,當過大官。
總之主角攻的檔次絕對不能低,不然哪能配得上主角受這個宇宙中心呢。
池焱也不管這幾個老大爺難看的臉色,擡腳就往宗祠那邊走。
秦業榮差點一棍子過去,但人已經走遠了,他隻能先給這幾位長輩賠笑臉。
秦業榮腿腳不好,見小兒子在那玩手機,立馬催促他:“小朗,去看着你二哥,别讓他亂來。”
在家裡也就算了,這可是宗祠。
秦修朗不情不願地放下手機,溫翠玲正在另一側和幾個長輩說話,沒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不然肯定要攔着他。
池焱走進去後就放慢了腳步,不得不說,确實挺氣派的,說不定以後還會成為一種文化物質
“你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成為秦修顔,小心竹籃打水一場空。”
聽到動靜,池焱扭頭,看向大步走過來的秦修朗。
池焱彎彎唇:“我人都在這了,還能出什麼岔子?”
秦修朗環抱雙手,擡擡下巴,一臉傲慢。
“哪有這麼容易,我們可不是什麼小門小戶,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族譜,到時候他們還要找族裡的人,看你的生辰八字怎麼樣。”
“如果看出你是個大災星,說不定會直接把你鏟出去,我家你也别想待了,直接從哪來滾哪去吧。”
還真是夠迷信的,池焱在心裡吐槽,但也沒全信。
秦修朗也的确說謊了,看生辰八字隻是一道流程,還從來沒有聽說誰的八字不好,就不讓上族譜的,一般來說除非犯了大錯,族裡才會把人除名。
見池焱一直不說話,秦修朗得意極了,“怕了吧,待會兒但凡出了一點差錯,你就别想進我們秦家的門。”
“你為什麼這麼讨厭我?”
池焱冷不丁轉移了話題,讓秦修朗的思緒卡殼了幾秒,随後繼續保持高傲的姿态。
“小爺看你不順眼。”
“就因為我和你媽長得像?你吃醋了?”
“你們才不像!“秦修朗頓時像被人踩了腳,就差跳起來。
“還是,你覺得我會争你的家産。”
秦修朗不說話,這個原因也不是沒有,誰會願意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被一個忽然冒出來的人搶走一部分?
“看來我又說中了,既然你這麼在乎秦家的利益,那你為什麼不針對秦修羽?是因為不敢嗎?原來,秦小少爺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人。”
“放屁,小爺才不是!”秦修朗這次是真的跳腳了。
“你過來。”池焱朝他勾勾手指。
“你想做什麼?”秦修朗警惕,又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因為他不覺得自己打不過池焱。
他比池焱矮,是因為他還在發育期,但池焱也是真的瘦,秦修朗認為自己一拳過去,肯定能把他打倒在地,也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剛湊過去,秦修朗的下巴就被人捏住。
池焱細細的端詳這位曾經的“同母異父”的弟弟。
說起來,他還從來沒有認真看過這小子。
“不太像。”
這小子身上留着秦家人的血,自然會和秦家人長得像,即便有的地方像溫翠玲,和許寒也不會很像。
起碼不會比他更像許寒。
這種和許小狗的微妙相同感,讓池焱生出了一種說不上的滿足。
“什麼像不像的,你有病吧?”
秦修朗回過神,立馬拍掉了池焱的手,然後惡狠狠的用袖子擦拭下巴,好像被什麼髒東西碰到了,還不忘挑釁的看向當事人。
池焱也不生氣,笑眯眯的點頭:“是啊,我有病。”
老子正愁沒有更好的辦法解決今天這件糟心事,你這個傻小子就自己送上門了,那可别怨我了。
秦修朗見他不怒反笑,立刻打起了警惕心,還沒等他搞清楚池焱的陰謀,就迎面過來了一個捏緊的拳頭,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他臉上。
“池焱,我草你大爺!”
反應過來自己挨了一拳,秦修朗的眼睛都氣紅了,小爺長這麼大就沒被人打過臉!
他目眦盡裂的揮出拳頭,池焱靈活一閃,他再揮,池焱又一閃。
一直打不中目标人物,秦修朗氣急敗壞的吼:“你不許動!”
池焱依舊挂着一副讨打的笑:“我是有病,但不代表我蠢。”
秦修朗氣血上湧,在這個假期曬黑的皮膚,透着一股猙獰的紅,他四處尋找趁手的武器。
餘光發現池焱往裡面走,秦修朗立即追上去。
打了小爺還想跑?沒門!
“有種你别跑!”
“有種你别追啊。”
***
溫翠玲和秦家幾個長輩聊完天,才發現兒子不見了。
然後發現池焱也沒在秦業榮那邊。
她急忙走過去,詢問丈夫:“小朗他們呢?“
想到剛才的事情,秦業榮頓時沒好氣:“去幫我看着老二了。”
這會兒前門廣場已經聚集了不少族人,換做别的人,可能不會有那麼大的陣仗,但秦業榮這一支對族裡貢獻很大,地位高,如今他兒子要認祖歸宗,自然有很多人賞臉。
大家也想看看池焱究竟長什麼樣,以後也好獻殷勤,拿好處。
聽到秦業榮的話,溫翠玲産生了不好的預感,下一秒,果然就印證了她的預感。
隻因為人群中忽然有人指向宗祠的上空。
“裡面是不是着火了?”
不少人循聲看去,隻要不瞎,都能看見有隐約的煙霧飄到了上空。
人群瞬間就哄鬧起來,最先反應過來的人已經往裡面沖了。
溫翠玲隻覺得太陽曬得她頭暈目眩,直覺告訴她,肯定是那兩個孩子弄出來的。
就是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罪魁禍首了。
溫翠玲更偏向于是自己兒子弄出來的,因為他對池焱的敵意太大了,性格還很沖動,很少會考慮後果。
秦業榮自然也聯想到了兩個兒子身上,臉變得又黑又青。
要不是握着手拐,他指不定都要站不穩了。
秦業榮隻覺得腦袋嗡嗡的響,等到有人把罪魁禍首帶到族人面前,看清楚後,果然是他那兩個不省心的兒子。
一把年紀的老爺子隻覺得眼前冒黑。
就算不是故意的,也沒燒到重要的東西,但在宗祠裡搗亂可不是小事。
一陣兵荒馬亂,興師問罪,一行人快到淩晨了,才回到家裡。
秦業榮全程黑這臉,罵也罵了,打也打了。
他現在精疲力盡,隻想回房間洗洗睡了,轉身就往電梯那邊走。
上了年紀後,他腿腳不便,房間又在樓上,幹脆就在家裡裝了個電梯。
溫翠玲看向兩個都挨過鞭子的少年,按壓眉心:“時間不早了,都去睡吧。”
“都怪你!”等到溫翠玲走後,秦修朗終于瞪向了池焱。
雖說都挨了家法,但池焱有秦修羽這個做當家人的親哥哥護着,也就挨了三鞭子。
溫翠玲想讓兒子吃個教訓,就沒管,所以秦修朗挨得最多,現在皮膚還火辣辣的疼。
秦修朗見池焱面不改色,以為打他的時候一點都沒使力,心裡更氣了。
要不是因為這家夥說了句“你該不會想用燭台丢我吧”,小爺也不會随手抓了一個燭台丢過去。
人沒丢到,反而燒到了帳子。
也還好那不是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除了帳子起了火,其他地方都好好的,不然他倆絕對要被打死在那。
秦修朗第一次覺得這些玩意就是迷信,是封建糟粕。
祖宗要是能保佑族人,那秦家的人豈不是全都無病無災,發大财了?
因為顧忌秦修羽,秦修朗也不敢真的把池焱怎麼樣,說完狠話就走。
因為不僅打到了背,還甩到了屁股和腿,秦修朗隻能用怪異的姿勢,挪着腳去了電梯那,要知道平時他都是走樓梯的。
秦修羽無奈地看着弟弟,”還疼嗎?“
池焱淡定,“一般。”
相比起那種蝕骨的疼,三鞭子對他來說就是撓癢癢。
“上族譜的事情可能要往後推一推了。”秦修羽保證,“最遲春節前,你一定能上族譜。”
“我困了。”池焱沒表态,丢下這三個字就轉身上樓。
那三鞭子都打在了後背的衣服上,衣服雖然是好料子,但也很脆皮,和鞭子摩擦的地方勾絲了,皮膚就算沒有破皮出血,也肯定腫了。
“子清,你這幾天多陪陪小焱。”秦修羽的事情還沒辦完,定了明早的飛機,暫時也顧不上弟弟了。
想到弟弟的體檢報告,他叮囑:“讓他按時吃飯,多帶他出去走走散散心。”
秦修羽頓了頓,委婉的提示:“我帶他去郭明月那裡看過。”
林子清知道郭明月是誰,是秦修羽那位醫生朋友的堂姐,是一名心理醫生。
上輩子,林子清還在她那裡做過心理疏導。
林子清遲疑:“他是不是得了抑郁症,或者雙相障礙?”
這個病如今很少會有人知道,但在十幾年後就變得很常見了。
秦修羽訝異的看着他,又想到子清和小焱的關系暧昧,或許是子清察覺到了什麼,私底下有了解過,又或者是小焱自己說的。
不管原因是什麼,都說明兩個人的關系非比尋常。
或許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
那種不舒服的古怪感覺又上來了,不是很強烈,卻又揮之不去。
***
池焱到房間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這件礙事的衣服給脫了,随手丢到地上,反正也隻穿這麼一次,
平躺在床上的時候,背有些痛,多少會影響睡眠,池焱又選擇趴着。
餘光掃到那條秃毛尾巴,他把下巴擺正,盯着床頭,眼不見為淨。
房間裡很安靜,隻有貓尾巴甩來甩去,表示當事貓十分的煩躁。
不是因為被毫不在意的人打了罵了,而感到煩躁。
隻是因為他自己。
為什麼早上要拖延時間?為什麼要故意惹怒秦修朗?故意引導他在宗祠搞破壞?
池焱在心裡問自己,始終沒辦法給出一個讓自己滿意的答案。
總之,就是突然想這麼做,就一時腦熱的去做了。
事後,他後悔了。
後悔,所以煩躁,因為這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
雖然沒有到無法挽回的地步,遲早還是會成為“秦修顔”,成為名正言順的秦家人 ,将林子清永遠的綁在身邊,省得他跑去不該去的地方禍害其他人。
可就是很煩躁。
貓尾巴甩動的幅度越來越大,本來就容易掉毛,不一會兒就又掉了不少的毛,有些還落在了他眼前。
差不多五六分鐘,這些貓毛就消失了,但也沒重新長回尾巴上,該秃還是秃,更煩了。
聽到手機鈴聲,池焱深呼一口氣,才把手機抓到手裡,看也沒看就接通了。
“大晚上不睡覺,想做什麼?找罵?”
都要淩晨了還不睡,哼,之前怎麼就睡這麼早,電話也沒見接。
許寒聽到貓貓老婆兇巴巴的聲音,也跟着兇過去:“想你了不行嗎?這麼兇,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那些剛幹了壞事的人,最喜歡惱羞成怒的兇人了。
“沒事幹就滾去睡覺。”就知道亂吃飛醋,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那你為什麼還沒睡?你是不是背着我去找你的清清親嘴了?是不是抱他了?是不是和他說話了?”
一連串的質問,讓池焱甩動尾巴的幅度變小了很多,嘴上冷哼:“關你屁事,睡你的覺。”
“肯定有鬼,他是不是就在你旁邊,你們剛才啵過嘴巴了?不行,拿你的電腦開視頻,不開就說明你心虛了。”
沒辦法親眼盯着,許寒總是會胡思亂想,恨不得通過電話把這隻心有所屬的貓貓抓到自己身邊,時時刻刻的盯着他。
因為平躺着不太舒适,池焱抓了個枕頭抱着,“少作妖,睡你的覺。“
知道這招不管用,有可能會讓這隻貓貓挂了電話,許寒隻能轉移話題,“那你現在已經是秦家人了吧?”
“還不算。”
“不是已經上族譜了嗎?”
“哦,有人搞破壞,燒了宗祠,沒時間給我這個無關緊要的小喽啰上族譜。”
許寒知道宗祠很重要,他們這邊就很看重這個的。
現在得知有人敢燒宗祠,他立馬驚呼:“這人是不是被打得很慘?”
池焱皮笑肉不笑:“是啊,被打得很慘,說不定現在就在床上趴着嗷嗷叫疼呢。”
“那也是活該。”許寒捂着嘴巴偷笑,在心裡給這個倒黴蛋點了一個大大的贊,燒得好。
池焱哼了一聲:“是啊,他活該。”
許寒沒聽出話裡的意思,在電話那頭笑開了花:“那你現在還是我的池焱對不對?”
“誰是你的?”池焱嫌棄。
許寒不管這些,這隻貓貓要是哪天肯說軟話,那才是出了大問題。
“我的行李已經收拾好了,你的機票訂好了嗎?”雖然後天早上八點才集合,但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把要用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池焱:“……”
這詭異的沉默 ,讓許寒蹭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語調也變了:“别告訴我,你沒定機票吧?”
“訂了,啰嗦,我困了,要睡覺。”
池焱“不耐煩”的挂斷了通話,然後打開浏覽器,搜索訂機票的網站。
這個時候已經可以用網絡訂票的方式買機票了,隻是相對麻煩點。
池焱皺着眉,沒有合适的直達航班了,需要轉機的中間又太耗費時間,必須要提前一點,那就隻剩下了……
至于他為什麼沒有早早的定,自然是有毀約的念頭,為了補救上一次的心軟。
如果臨時毀約,等許小狗到了目的地發現人沒來,肯定會恨死他的。
到時候許小狗一旦打電話質問,池焱隻需要說一些殘忍的狠話,就能斬斷這段不該存在的關系。
既然沒有合适的機票,不就是說明老天也讓他做個狠人?
何樂而不為呢?
***
林子清洗完了澡,正要睡覺,就聽到一陣陣急促的敲門聲。
他奇怪是誰會這麼敲他的門?
打開門一看,就見到換了一身衣服的池焱,正冷着一張臉,舉着打了字的手機。
【限你一個小時内收拾行李,然後和我去機場。】
*
*
【馬上要一點了,系統還沒有讓我共感,是不是說明今天他的心情還不錯?所以也就不疼了?
不過剛才他電話挂那麼快,本少爺有理由懷疑他沒訂機票,又想騙我了。
如果那天我沒看到他,我就立馬訂機票跑去燕市,然後當着林子清的面,把這個大騙子貓貓的騷貓嘴巴親爛!
——來自《許寒的日記(新版之疑神疑鬼版》】
***
啧,煩人,為什麼要來?不如打道回府算了。
——來自《池焱的腦内日記(大半夜不睡覺,以防萬一,提前幾個小時就蹲在機場等飛機,瘋狂甩貓尾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