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今天和夏文凱上天台喝酒,他又和我說起了他弟弟有多好有多乖,抱着我哭了好久,鼻涕眼淚全蹭我身上了,要是以前的我肯定很崩潰。
他好像知道了導緻他弟弟死亡的真兇是誰,或許,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吧。
——來自《許寒的日記(舊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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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市中心依舊燈火通明,步行街的霓虹燈交相輝映。
此地是市中心最熱鬧的步行街,一條街上都是吃喝玩樂的店面,除了當地人,還有不少遊客出入。
十一點了,依舊人頭攢動。
一處拐角的暗巷裡面,時不時有各色各樣的男人出入。
常來這條步行街的人見怪不怪,有些人還面露嫌惡的打量過去。
池焱下了出租車,慢悠悠地往這邊走,也不顧周遭人的目光,大大方方地走進了這處隐蔽的暗巷。
不算寬敞的巷子隻有一盞昏黃的燈光在高處點亮,但凡有個眼神不好的,極其容易被那些翹起的石闆弄出個趔趄,不過這些都影響不到姑且算脫離人類範圍,能夠夜視的池焱。
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兩個穿得人模狗樣的男人正抱在一起互啃,衣料的摩擦,口水的啧啧,還有粗重的呼吸,皆清晰傳入池焱的貓耳朵。
池焱抖了抖貓耳朵,那對折耳漸漸緊貼在順滑的頭發上,卻也起不到什麼隔音作用。
池焱目不斜視地走進了燈光下的破舊樓道口,入眼的是貼滿小廣告的髒亂樓道,往右拐,能看到一道鏽迹斑駁的鐵門,但如果仔細看,就能發現這道門是特意做舊的。
打開門,最先看到的是朝下的拐角樓梯,從這裡開始就和外面的破敗老舊截然不同。
走到圓形的拐角處,下方暗藍色的燈光越來越近,到了平地,視線瞬間豁然開朗,入目的是科技感十足的酒吧入口。
門口站着四位身穿西裝,眼戴墨鏡的男人,他們正在給客人的手背蓋上專屬的夜光印章。
池焱不緊不慢地走過去,右邊第一個墨鏡男多看了他幾眼,問:“帥哥,什麼顔色?”
池焱随意指了指他手裡拿着印章,然後擡起手,放在了對方的掌心。
池焱的手掌并不算小,但是和對方的比起來就顯得有些柔弱無骨了。
墨鏡男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他修長的手指上暧昧的揉了揉,才在池焱手背上蓋下夜光印章,印章的中間赫然寫着一個英文字母“bottom”,對應的則是“top”。
這是這家club的特色規定,也是方便大家快速交友,避免臨門一腳才發現是浪費時間。
池焱收起手,并沒有給墨鏡男任何眼神,墨鏡男有些遺憾地看着自己的手,回味剛才的手感。
站在他對面的同事啧了一聲:“你膽子不小啊,知道那是誰嗎?”
墨鏡男納悶:“誰啊?”
墨鏡男因為一些私事請了半個月的假,不認識池焱很正常,同事給他解惑:“秦總的弟弟,親弟弟,據說在秦總那很得寵,這兩天天天來,脾氣不是很好,剛才沒給你擺臭臉,也算是你走了狗屎運了。”
墨鏡男聞言,頓時心驚,他知道秦總是誰,也知道秦總和封老闆的關系,慶幸自己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後面的時間也不免為此膽戰心驚,就怕這位小少爺的平靜是暴風雨前的假象,待會領班就會讓他收拾鋪蓋走人了。
池焱進去後就直奔吧台,他一進來就引起了不少人的目光,雖然這家club卡顔,但也不是誰都能有一張時刻奪人眼球的臉。
有個留着胡子的成熟男人自信地走過來,面帶笑容搭讪:“你——”
那個“好”字還沒有從嗓子眼裡滑出來,男人就聽到長發美人暴躁的吐出一聲:“滾!”
西裝男人這才看清楚長發美人眼底的陰郁和暴躁,自己在他眼裡仿佛是什麼作嘔的髒東西。
池焱沒管男人的尴尬和羞惱,目光落在吧櫃,随手指了一瓶酒:“那個,給我。”
許是他的模樣很唬人,等酒保回神的時候已經把酒遞過去了。
正想說給他開酒瓶,哪知道池焱直接在吧台的邊緣敲掉了瓶頸,因為台上有清涼的舞男在跳舞,台下還有一堆人在嗨,瓶子破碎的動靜顯得微不足道
隻有少部分人瞧見了這位臉生的長發美人擰緊着眉,庫庫庫的往手上倒酒,一瓶酒就這麼被他給倒完了。
“老大,秦總家的弟弟又來了。”
二樓一處包廂,偌大的單面鏡可以很輕松的就看到下面的情況。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穿着暗紫色的襯衣,兩隻腳随意的搭在茶幾上,聽到這話,男人直接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玻璃前,果然瞧見了坐在吧台上的池焱。
封禹城眯眼,“誰又惹他了?”
下屬不是很确定:“好像是門口的保镖見色起意,摸了一下手。”
封禹城看到池焱又拿了一瓶酒,往手上倒,頓時笑了:“嬌少爺這是在消毒呢。”
封禹城也是前幾天才認識的池焱。
知道秦修羽要回燕市,封禹城就約了他見面,本來是約在這裡見面的,順便打個炮,哪知道會冒出這位嬌少爺,地點也改成了一家雅緻的餐廳。
雖然因為這位二少,讓他的炮沒打成,封禹城卻沒有憋火。
因為他發現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所以不僅沒有反感池焱耽誤了自己的好事,還随口透露了自己在這邊開了家酒吧的事情。
秦修羽當晚就去了機場,再然後,本該在家裡睡覺的池焱就出現在了封禹城“随口一說”的店。
池焱連着來了幾次,來了之後對誰都沒什麼好臉色,像是在等什麼人,又總是等不到,最後隻能臭着一張漂亮的臉離開。
那麼,這位壞脾氣的嬌少爺會在等誰呢……
封禹城輕微晃動手裡的酒杯,半眯着那雙多情的狐狸眼,觀察着底下那位發着少爺脾氣,一次次将搭讪的人氣走的長發少年。
不得不說,這位二少長了一張精緻姣好的面容,和他大哥秦修羽完全是兩種類型的人。
秦修羽五官冷硬,氣質更是成熟穩重,總在無形中給周邊的人帶來太強的壓迫,面對他,讓封禹城總在臣服和征服之間搖擺不定。
這位二少反之,樣貌偏精緻,身形清瘦,渾身散發着拒人千裡之外的陰鸷躁郁,像極了生長在刺人荊棘之上的嬌豔花朵。
看到他的第一眼,封禹城就産生了一股摧毀欲,想要盡力摧毀這朵難以采擇的豔麗嬌花,在手中揉碎出更凄厲的美。
特别是眼尾下方的那顆紅痣,無疑是神來之筆,隻看一眼,就纏上男人的心弦,解都解不開。
想到那顆勾人的小紅痣,封禹城一口飲下嘴裡的酒,松了松領口。
“走,去會會這位難伺候的二少。”熬了這麼多天,也該開始正式圍獵了。
池焱在吧台坐了快十分鐘,終于在今天等到了獵物的出擊。
封禹城,秦修羽的情人。
雖然池焱在當“許寒”的時候,從未接觸過此人,但對方卻是小說劇情裡占比比較多的男配,也是林子清和秦修羽之間的感情阻礙之一,外加催化劑。
兩人相識多年,秦修羽上大學那年,和封禹城滾上了床,秦修羽搞男人的第一次就是給了封禹城,封禹城第一次被走後門,也是給了秦修羽,小說裡還提過一嘴,至今也隻有秦修羽走過他的後門。
雖然不是初戀,但也勝似初戀,所以封禹城在秦修羽心中算是有着特殊的地位。
在這個時間段,林子清眼中的秦修羽還是個有未婚妻的“正常男人”,殊不知人家在讀書的時候就男女通吃了,玩得還不是一般的花。
假設在沒有遇到“許寒”之前,林子清敢大着膽子爬上秦修羽的床,說不定就不會發生之後那些破事。
看到某個同樣玩得很花的雙插頭走過來,池焱心裡嫌惡,面上卻流露出一抹想極力遮掩的欣喜。
少年想站起來迎接,又似覺得不妥,再次坐回去,放在酒杯上的手緊了又緊。
這抹情緒和動作的小細節恰到好處,全被封禹城及時的捕捉到,男人嘴角的笑意不由濃烈了幾分。
初次見面時,封禹城就留意到這位二少總是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被發現了,又驚慌失措的移開,生怕被他看出異樣。
一個還在讀高中的小朋友就算已經成年了,又能有什麼城府?藏得住什麼情緒?
秦修羽或許沒留意到弟弟的異常,但是封禹城有心觀察,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也是,既然哥哥就男女通吃,親弟弟多半也帶着同樣的基因。
那麼哥哥看上的男人,弟弟也看上了,難道不是很合理?
封禹城和秦修羽有一腿,但不妨礙他在秦修羽看不到的地方玩其他男人的後門,對于想玩老相好的弟弟,他自然也不會有絲毫的負罪感。
秦家大少上他,他上秦家二少,想想就迫不及待。
封禹城幾步就走到了池焱面前,十分自然地坐到了他的身側,一邊眼神示意下屬,去找人清理地上的酒瓶碎片,一邊笑着問:“我下面的人說,二少這幾天總來我這裡坐上幾個小時,也不跟人玩,到了淩晨一兩點又氣呼呼的走了,難道是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
少年似乎不敢看他,垂眸盯着腳下的碎片,五顔六色的舞台燈不斷閃爍過來,發絲下的兩隻耳尖隐有紅意,嘴上卻傲慢的哼了一聲:“沒有。”
封禹城發出低笑,氣勢再怎麼唬人,終究也隻是個青蔥的羞怯少年,親自送上門的寶貝,不吃一口豈不是對不起自己?
封禹城也不急着撕開這層窗戶紙,好東西需要細細品才有滋有味,不是嗎?
池焱後面又來了兩天,都有封禹城作陪,今天也不例外。
兩人坐在沙發上,池焱手裡拿着一杯香甜的果酒,小口喝着,偶爾會偷瞄身側玩世不恭的男人。
喝了兩杯酒,池焱白皙的面容染上了淡淡的粉意,陰郁的眼神似乎也軟和下來,明顯是有些微醺的醉意了。
封禹城喉頭發緊,忍不住伸出手,撥動粘在少年唇邊的那根發絲,指腹似有似無地擦過唇角的軟肉。
等到少年想要躲閃,他才發出輕笑:“二少,你知道我和你哥的關系嗎?”
池焱幽幽地盯着那隻已經收回去的手,在池焱的注視下,毫不避諱的摩挲着指腹,細細地回味剛才的觸感
男人漸漸暴露的清晰欲念,讓池焱泛起了熟悉的惡心。
池焱閉了閉眼,想到自己的計劃,又緩慢睜開眼,目光再次落到男人的臉上,說實話,封禹城長得不差,男女通吃的長相,舉手投足也很有魅力,但凡坐在他面前的是其他人,絕對會被他輕易的勾去心神。
可惜現在坐在封禹城面前的是池焱。
他人越是對自己有情愛方面的興趣,池焱越是反感對方的任何觸碰,甚至連對方的一呼一吸,池焱都會感到作嘔至極。
因此池焱當初才會對夏星辰說,他現在不喜歡男人了。
當然,池焱也沒有因此改變了性向,畢竟他連自己都不喜歡。
他隻是沒有了情愛上的惡心欲念罷了。
池焱久久不答,封禹城也不急,耐心的等待這位嬌少爺的回話,這一刻也終于等到了答案。
“我知道。”少年抿着唇,别扭的看向别處,說出了讓封禹城都有些意外的話,“那又怎麼樣?
封禹城錯愕之後,也因此震動胸腔,發出陣陣低笑:“你大哥要是知道你的心思,我真怕他找人弄死我……”
男人眯着眼,話鋒一轉:“不過我替他做了這麼多年的事,讓你這個弟弟支付給我點報酬,也不過分吧?”
他正要親自索取一點報酬,就聽到傳來的争吵聲,隻能暫時作罷,示意下屬去打探情況。
下屬很快就回來,附耳說明了情況。
事情不算複雜,就是一個新來的員工惹了某位貴客不開心,剛好那位新員工是最讓人頭疼的貞潔烈男,雙方就動起了手。
聽到是為了這點破事,封禹城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松了松,吐息,然後罵道:“方子期怎麼辦的事?招人的時候沒問清楚,就他媽直接招進來了?”
意識到池焱這位嬌少爺還在場,封禹城怕吓到他,深呼吸。
封禹城正想讓他等一下,等自己解決完了再回來好好交流感情,就見嬌少爺直接站起來,一臉的不開心:“既然你有事,我先走了,明天還要上課。”
不給封禹城說話的機會,池焱很不給面子的往外走,封禹城見狀,立馬踢了下屬一腳:“傻站着做什麼?還不快把二少安全送出去,給他安排車回家,别連這點事都辦不好。”
下屬巴不得快點離開,免得替辦事不利的方經理當了這個出氣筒。
池焱剛出電梯,就瞧見一堆人圍在一處卡座上看熱鬧,被包圍的地方,有一個穿着西裝馬甲的酒保,正被兩個保镖壓在酒桌上。
另一個把頭發染成紅毛的男人則是一臉猙獰,撩起袖子,準備給那個不長眼的酒保一點顔色瞧瞧。
剛才那個報信的下屬追了上來,生怕那邊的動靜吓到這位還在讀書的嬌少爺,急忙擋住了他的視線:“二少,走這邊,人少安靜。”
池焱不甚在意的收起目光,跟着男人往外走。
人群中央,紅毛男人扣住了酒保的臉,往酒保嘴裡灌酒,用力将瓶口往喉嚨塞,似乎要把瓶頸塞滿整個喉管才罷休。
瞧着酒保毫無招架之力的樣子,紅毛男笑得愈發嚣張:“都跑到這地方上班了,在這跟老子裝什麼?是不是瞧不上老子?”
紅毛男掏出一把錢,卷成密密匝匝的一圈,又朝着地闆吐了一口唾沫,示意保镖:“你,把他褲子給老子扒了,賤貨,老子用錢爽翻你。”
兩個保镖對視一眼,他們并不是紅毛男的下屬,雖然知道紅毛男有點來頭,但自家老闆沒有發話,他們也不敢對這個新來的酒保做什麼,不然人如果出事了,鬧到條子那裡,他們肯定會被推出去背鍋。
紅發男見兩人不動,氣得一腳踹過去:“媽的!還使喚不動了?讓封禹城過來給老子一個說法。”
池焱已經坐上了回家的車子,關上門後,他越想越覺得不對。
司機已經啟動車子了,聽到身後的動靜,不由看去,隻見這位年輕乘客冷不丁打開了車門,順着車子啟動的方向走了下去,吓得司機一身冷汗。
池焱身手敏捷,并沒有因為慣性跌倒,不等司機着急忙慌地停好車查看,池焱的背影已經消失在熙攘的人群裡,往來時的方向大步走去。
池焱進去的時候,那些看熱鬧的人又開始各玩各的,送池焱出去的那位下屬正要回去複命,瞧見池焱又回來了,暗叫一聲倒黴,連忙迎上去繼續伺候這位嬌少爺。
“二少,是有什麼東西忘了嗎?”
老大正在處理剛才那件破事,肯定沒心情招待這位二少,到時候要是發生什麼沖突,也是他們做下屬的人受累。
“剛才那個酒保呢?”池焱看了一群也沒找到人,看來不在一樓。
既然不在一樓,那就在樓上了,池焱往電梯方向走去,電梯不是誰都能坐的,需要經過電梯口的保镖确認,才會用專門的卡刷開電梯,讓客人上去。
不過池焱的臉,保镖們都是見過的,也知道他的身份,見他要上樓,也沒有多想,直接替他打開了電梯。
等到封禹城的得力下屬繞過人群追上去,電梯門已經徹底關上了。
池焱也不傻找,直接去了之前那間包廂,他推門進去,果然瞧見了剛才的紅毛男,以及那位倒黴的酒保。
看清楚酒保的側臉,池焱隻覺得頭疼,夏家這對兄弟和gay吧是不是有什麼不解之仇?
弟弟夏星辰好不容易躲過去了,現在又輪到夏文凱這個哥哥?莫非是因為他改變了夏星辰的人生軌迹?可小說裡根本沒有這對兄弟的文字描述,不該被這些操蛋的命運擺布啊。
聽到有人進來,在場的人齊刷刷看去,封禹城沒想到池焱會去而複返,和剛才那位下屬一樣,也以為他忘了什麼東西在這裡。
紅毛男看清楚來人的長相,眼睛一亮,一雙眼睛十分猥瑣的打量起來。
夏文凱看到池焱出現在這種場所,卻沒有多少意外,隻是抿緊了嘴巴,有些難堪地低頭看着冰冷的地闆。
紅毛男撩了一下頭發,自以為很帥氣地走過去:“封老闆,這位是?”既然能上樓,想必也是封禹城的人。
封禹城也不像剛才那樣忙着給這位難伺候的主消氣了,隻發出一聲冷笑:“龔家和,勸你管好自己的嘴,别髒了人家的耳朵,到時候誰都護不住你。”
龔家和也不是一根筋的傻子,猜到長發少年的身份不簡單,也收起了不正經的想法,再次将話題轉移到不知趣的酒保身上:“封總,今天這事你得給我一個說法吧?”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能看到殘留的血迹,就是這個不知死活的酒保砸的,要是被他下面的兄弟們知道了,還不得笑話死他?
“這件事,我……”
就在兩人商量的時候,池焱已經走到了夏文凱面前,強迫他擡頭,方便自己查看情況,臉上有幾處淤青,看起來沒什麼大礙。
“跟我走。”按理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池焱不該管這件事,可是夏文凱對他有恩,就算五月份的時候救下了夏星辰,還了這份恩,池焱也做不到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