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不說還好，這麼一說，他覺得許寒更不直了。
***
許寒總算把人拽到了一樓。
一樓是原來的高三，上周就已經高考完了，隻是他們學校不是考點，所以照常上課，高三的教室也徹底空了，倒也不用擔心被人看見。
知道沒人，池焱趁機把這死小孩推到了牆上。
“發什麼幾把瘋？我的話你是一句都聽不進去？真以為我舍不得弄死你？還有，誰讓你來參加家長會的？”
池焱的火氣很大，毫不留情地捏住了少年的下巴，神色陰晦得可怕。
為什麼許冬生會來參加家長會？在“許寒”的高中三年，他明明從來沒來過。
到底是擔心害怕，還是酸澀嫉妒，池焱根本就分不清，他隻感覺那股暴戾陰暗的情緒，眼看就要沖開搖搖欲墜的閥門了。
許寒被掐疼了，也想掐回去，卻被池焱預判了動作，立馬就被他死死地按了回去。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松開我，我就咬你了。”
許寒已經想好要怎麼咬了，到時候用力一低頭，就去咬要這個總是掐自己的爪子，看這個壞蛋還敢不敢動不動就掐自己的下巴。
果然是個蠢蛋。池焱當即就氣笑了：“蠢貨，做壞事之前沒必要提前預告。”
池焱還是松開了手，深呼吸穩住情緒。
“說吧，莫名其妙發什麼瘋？不是讓你離我遠點？老子給你臉了是不是？”
“你才是發什麼瘋，你以為我稀罕理你。”許寒氣憤的用手揉了揉被捏的地方，壞貓貓下手太重了，肯定有紅印子了。
可惡，這隻壞貓貓肯定是嫉妒本少爺的臉，才會三番五次的下毒手。
“你要向我道歉。”經過這麼一出，許寒也不用着急忙慌的解釋自己的用意，很快就想到了一個無比合理的借口。
“你要為那天的事情向我道歉。”
這也不算是借口，許寒确實認為池焱欠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和道歉。
這隻壞貓不能總是平白無故的對自己那麼壞，那麼兇。
要道歉？行，池焱可以滿足他：“對不起，行了吧。”
許寒沒想到他這麼爽快，爽快又敷衍，完全看不出絲毫的誠意。
許寒壯起膽子：“對不起有什麼用，做都做了，對不起三個字就完了？一點也不誠懇。”
“我.操——”池焱明顯是想破口大罵，餘光瞟見有姗姗來遲的家長往這邊走。
于是他耐着性子等人走之後，才陰恻恻地問：“那麼許少爺，請問你要怎麼才能接受我誠懇的道歉呢？”
許寒也知道自己這樣無疑是在老虎頭上拔毛，但還是強撐着表情，提出要求：“我、我希望你……”
池焱微眯着眼，語氣低沉：“希望我？”
許寒知道壞貓貓在警告自己了，喉結緊張地滾動着：“我希望你、你能和我……”
下巴再次陡然被人捏住，耳邊是溫熱的呼吸，和陰氣森森的警告：“親愛的許少爺，你隻有一次機會，想好了再說。”
别提一些蠢到沒邊的要求，老子不可能答應。
許寒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不情願的改了口：“戒煙，我希望你戒煙。”
如果能借着這個機會，讓煙鬼貓貓徹底戒煙也不錯。
“換一個。”池焱戒不了，也不能戒。
這玩意對池焱來說，更像是一種安慰劑，比吃藥還管用一點，雖然也隻有那麼一點，但他現在不想吃藥，也隻能靠着這麼一點，支撐做完後面的事情。
“就這個。”這麼簡單的事情都不能做到，許寒明顯不樂意了。
“行，那你沒機會了。”池焱不想和他有過多的糾纏，轉身就要走。
許寒連忙拉住他，改了口：“那我換一個，你能不能離夏星辰遠一點？”
池焱本來想甩開那隻黏人的手，聽到這句奇怪的要求，再次轉身，古怪地打量明顯比剛才還忐忑的少年。
許寒用眨眼緩解緊張：“這個也不行嗎？”
難道這很難嗎？憑什麼夏星辰就比“自己”特殊，許寒特别的不服氣。
“為什麼？”池焱面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因為我、我不喜歡他。”所以你也不能喜歡他。
許寒努力把後半句咽回去，然後緊張地看了一下四周，就怕當事人冷不丁出現在這裡，那也太尴尬了。
池焱隻覺得可笑：“你不喜歡他，關我屁事？”這死小孩的腦子到底怎麼長的？
“當然關你的事！”許寒急了。
一想到樓上有個秦修羽，許寒就恨不得去搖晃壞貓貓的肩膀，讓他清醒一點，愛而不得沒什麼不好的，事實上，得到手了才是最慘的！
笨蛋貓貓。趁你還沒有正式得手，快點回頭是岸。
“怎麼就關我事了？“池焱很想聽聽蠢蛋能拿出什麼說服他的理由。
“我知道你也喜歡他。”許寒酸澀且艱難的說出了這句話，“但早戀是不對的，所以你們要拉開距離，這樣才不會影響學習。”
池焱又笑了，隻是單純的覺得很好笑，他怎麼不知道過去的“自己”這麼關心同學的學習？
“也？”池焱玩味的咀嚼這個重點字，然後冷笑，“别告訴我，你看上夏星辰了，在這裡和老子争風吃醋。”
一口黑鍋從天而降，許寒打死都不會背這口鍋：“你别冤枉我，明明是你喜歡他，他……”
他也喜歡你，這幾個字剛冒出頭，許寒吓得連忙咽回去，他才不會間接幫夏星辰告白呢，想都别想。這兩人絕對不能談戀愛。
池焱就納悶了：“你哪知眼睛看見我喜歡他了？”
“兩隻。”
“那你的眼睛可以挖了不要了。”
池焱伸出手，做出了一個要摳挖的動作，瞧見這死小孩不躲不閃，就這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還很不服氣的樣子。
池焱哼笑一聲，手指往上一走，在這個成天不知道瞎捉摸什麼的蠢腦門上一彈。
“我不喜歡他，也不想和他早戀。”
“真的？”察覺到自己表現得很急切，許寒又慌張移開視線，嘟囔，“肯定騙人的，你不喜歡還對他這麼好，比對你自己還好。”
這個自己，既代表了現在的許寒，同樣也代表了現在的池焱。
池焱狐疑的觀察少年臉上的表情，并未看出什麼，再一次往他腦門一彈，很是好笑：“我為什麼不能對他好，不對他好，難道要對你好不成？”
夏星辰是池焱親手救回來的，又是夏文凱的弟弟，還那麼乖巧懂事，對他好點有什麼問題？
池焱這話就讓許寒特别的不服氣：“你對張天浩也很好，那你為什麼不能對我好？”
“為什麼要對你好？”池焱表情一變，冷飕飕的盯過去，“我說了，我看見你就煩，許寒，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我最惡心的是誰嗎？”
“誰？”許寒緊張得睫羽顫動，心裡隐約有了答案。
“許寒，最惡心許寒。”
許寒知道，這句話沒有那個停頓，應該是“許寒最惡心許寒”。
“為什麼？”許寒感覺自己的聲音因為喉頭的緊繃，聽起來十分晦澀。
他還感覺鼻尖在發酸，本想避開視線，卻又忍不住直視那雙總是陰沉死寂的眼眸。
“為什麼……要讨厭許寒？”
池焱的嘴巴張了張，又随意閉上，他往後退了兩步，輕描淡寫的說：“沒有為什麼，讨厭就是讨厭，再給你提一次條件的機會，沒有的話，以後别再來我面前礙眼。”
“有！”許寒狠吸了一下囔囔的鼻子，賭氣般的提出了新條件，“我要打你。”
喲呵，死小孩今天這膽子不是一般的肥啊，許寒嗤笑一聲，點頭：“行，想怎麼打？”
“我要打你屁屁！”而且還是要打爛的那種！
“什麼？”池焱這次是真的有些猝不及防了，懷疑起了自己的耳朵，一對人耳，一對貓耳，加起來都能聽岔了？
“我要打你屁、屁股。”說屁屁有賣萌的嫌疑，許寒結結巴巴的改了口。
他見池焱半晌不說話，趁機提出上一個條件：“你不給我打，就要離夏星辰遠一點。”
池焱甩動了尾巴，邁出腳步：“行，跟我來。”
兩人去了一樓靠邊的衛生間。
很安靜，應該沒人，池焱也敷衍地問了一句：“有人嗎？有人就趕緊滾出去。”
沒人吭聲，那他就當沒人了。
池焱轉身，看向跟上來的許寒，玩味地看着他恍惚的模樣。
“許少爺，你是要我站着被你打呢？還是趴在你腿上被你打呢？”
許寒幻想了一下那個畫面，臉頰刷拉一下就紅了，手足無措地确認：“你真的讓我打？”
這隻壞貓貓是轉性了嗎？那自己是該開心終于可以報仇了？還是該生氣壞貓貓甯願讓自己打，也不願意遠離夏星辰？
池焱很是無所謂：“讓啊，給你打一下，就能一輩子擺脫你這個煩人精，這麼劃算的買賣老子可太樂意了。”
這句話成功戳到了許寒的炸點：“誰說要打一下，我要打爛！”
他就不信壞貓貓還能忍得了。
可是對方不僅沒生氣，還走到洗手台那，雙手撐着洗手台，微微塌腰，貓尾巴還悠閑的晃悠着。
“打吧，能打爛，也算你有種。”
許寒的眼淚倏然掉了下來，這次完全是被氣哭的。
氣哭的少年幾步過去，惡狠狠地看着那隻散發悠閑信号的貓尾巴，特别想改口，本少爺不要打你屁股了，我要把尾巴拽下來，誰讓你就知道用尾巴招惹本少爺。
“哭什麼，沒記錯的話，馬上要挨打的人是我吧？”池焱瞧着鏡子裡那張蠢兮兮的臉，又開始默默的掉眼淚珠子了。
似乎從廁所那次到現在，這小子每次在他面前就沒有不哭的時候，池焱在當許寒的那些年，也沒哭得這麼頻繁。
池焱垂下眼簾。或許是因為也沒有一個叫池焱的壞蛋，去欺負當時的自己吧。
“我才沒有哭，打就打。”許寒被激得擡起手。
緊随其後，一聲清脆還富有彈性的“啪——！”就在洗手台後方響起。
但很快就安靜下來，半晌沒有聲音。
屁股上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的池焱聽到斜側方的動靜，看向鏡子，鏡子裡一共兩個人，但他看到的另外一個人卻不是許寒。
貓耳少年直起身，對着鏡子緩慢地勾起嘴角：“這不是江子凱，江少爺？能在這裡碰見你，還真是意外啊。”
可是他的臉上完全瞧不出意外。
因為在進來之前，池焱就知道裡面有人，擁有敏銳嗅覺的他嗅到了一抹熟悉的氣息，名為江子凱的讨厭氣息。
江子凱沒想到自己在裡面等了這麼久，池焱竟然還在這裡沒離開。
他剛才在裡面玩手機，聽出了池焱的聲音後就沒敢出來，想等人上完廁所再溜出去，哪知道會聽到這麼勁爆的事情。
操！許寒打了池焱的屁股一巴掌。
那個曾經被他欺負得隻知道哭的嬌氣包愛哭鬼，竟然打了那位不可一世，嚣張至極的秦二少一巴掌。
不是臉，不是别的什麼地方，是屁股！
是！屁！股！啊！
靠！靠！靠！江子凱覺得自己要瘋了。
他好像明白什麼一樣，臉都白了，特别是看到池焱那張堪稱精緻漂亮的臉上，再次露出熟悉的，堪比惡魔的笑容。
甜美的酒窩，尖銳的利齒，死氣沉沉看不見絲毫光亮的眼瞳，還有那顆小小的，招搖的眼尾紅痣。
江子凱的冷汗嘩啦啦的往外冒，這時候又有人跑進來了，赫然就是終于打到貓屁屁，反應過來後吓得拔腿就跑的許寒。
許寒也是跑到一半才想起來自己最初的目的，又連忙跑回來。
本來以為會看到陰氣沉沉的貓貓，結果看到的是笑眯眯的貓貓，以及不應該出現的江子凱。
許寒腦袋一個激靈，瞬間反應過來，明明自己和壞貓貓也沒什麼過分的事情，但他還是白了臉。
“回來做什麼？還想打？不知道什麼叫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雖然不痛，但池焱可沒那麼好心再讓他打幾巴掌。
還說要打爛，結果打一巴掌就吓跑了，這麼慫，也不知道哪來的腦回路提出這麼惡趣味的條件。
“還不走？怎麼？你也想打江子凱的屁股？我倒是很樂意幫你按着他，這次你最好把他打爛。”
許寒猛然回神，發現池焱已經站在外面了，許寒連忙跟上去。
見少年憂心忡忡的樣子，池焱在原地站了幾秒，看向吓得說不出話的江子凱，無聲的說了一句話。
——閉上你的髒嘴，不然弄死你。
江子凱敢怒不敢言，看着兩人走遠，氣得踢向牆壁，又痛得他龇牙，還沒修複好的鼻子也在抽抽的痛。
走着瞧，總有一天你們兩個惡心的變态死基佬會落在老子手上的。
走出後，許寒後怕：“他不會說出去吧？”
壞貓貓應該和他一樣清楚，江子凱這人睚眦必報，體育館的事情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說不定明天就會有奇怪的流言傳出來。
“後悔了？”池焱勾唇。
許寒看了一眼後面那條豎起來的貓尾巴，看起來很愉悅的樣子。
許寒立刻認定池焱是在為了能擺脫自己，而感到全身心的愉悅，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甯願被打屁屁，也不願意離夏星辰遠一點，還說什麼不喜歡，果然都是騙人的。
“是我後悔了，我後悔沒把你屁股打爛。”許寒說着，又想趁機去打。
池焱靈活避開：“可惜晚了。”
兩人一個追着打，一個閃來閃去，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校門外，池焱發覺後，撇了一眼還準備偷襲的許寒。
池焱耐着性子提醒：“适可而止，記得我們剛才說的話，打也打了，以後别再來煩我。”
“等等。”許寒連忙攔住他的去路，“我爸想見你。”
池焱皺眉：“為什麼？”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見一個根本不認識的陌生人？
許寒也沒有瞞着他：“我和他說，你是我新交的朋友，他有些好奇。”
池焱吐息，想教訓一下這個自作多情的死小孩，想了想又作罷了，算了，打來打去的，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不想見。”既然得知許冬生來了，池焱也懶得折回去，随手叫了一輛車，順便給夏星辰發消息，讓他們哥倆不用等他了。
回到别墅，池焱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林子清。
看着這張曾讓自己怦然心動，也曾恨得咬牙切齒，惡心到作嘔的清冷臉龐，池焱的腦中陡然豁然開朗。
他緩慢地彎起了嘴角。
“林子清過來，給我倒杯水。”
***
回家的路上。
“你李爺爺說你這次有很大的進步。”
“嗯，這次多檢查了一遍。”許寒倒是沒覺得自己有什麼進步，無非就是沒那麼粗心了。
察覺兒子心不在焉，許冬生又提了一下：“你那個新朋友今天沒有來？”
許寒搖頭：“來了，不過又走了，而且我們已經正式絕交了。”
許寒低頭看着右手，他就是用這隻手打了一下貓屁屁。
他蜷起手指，臉上沒有半點的氣憤和難過，反而是一陣平靜。
“遲早有一天我們會和好的，我會讓他見你的。”
許冬生不明白兒子為什麼這麼堅持，也不理解這有什麼因果關系。
不過看着兒子堅定的眼神，他還是說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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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重要事件總彙如下：
①今天遠遠見到了許冬生，我都快記不清他長什麼樣了，其實這樣也好，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了，不管對誰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②勉強貢獻了我的屁股，也算是正式擺脫了那個名為許寒的蠢蛋。
假如他敢出爾反爾，我不介意讓他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打屁股，打爛的那種。
③我今天在看到林子清的瞬間，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主角之所以是主角，是因為無論如何他才是世界的中心。
一個故事不可能有兩個主角，不可能做到完美的平分劇情占比，總有個主次關系。
在場故事裡，主角受顯然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被主角受喜歡上的人才是主角攻。
那麼，當主角受的感情出現了差錯，原來的主角攻還能在這個故事裡，一次次受到世界的偏愛嗎？
我覺得可以找機會實驗一下。
——來自《池焱的日記（破天荒嚴謹版）》】
***
【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情，我親耳從池焱嘴裡聽到了那句“許寒惡心許寒”。
其實在見到他的第一面，我就有這種感覺了。
說實話我還是有些委屈的，但是之後我又不怎麼委屈了。
因為我覺得壞貓貓口中的許寒，都是上輩子的許寒。
他把我當成了上輩子的他，可是從我們相遇的那一刻，兩個許寒就已經走上了不一樣的軌迹。
“許寒”走完了屬于“許寒”的一生，但是我沒有。
同理，池焱也沒有。
“許寒”惡心“許寒”，是我永遠無法改變的事情，但是我可以讓現在的池焱喜歡上現在的許寒。
池焱，未來還很長，我們走着瞧。
（ps：我今天打了壞貓貓的屁屁，手感很好～當時要是能順手掐一下就好了，把他屁屁掐紅，看他還敢不敢兇我。唉，失策。）
——來自《許寒的日記（新版之認真冷靜版，兼無限回味貓屁屁手感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