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淺無法那般幹脆利落的殺害月長老,是實情,且昨夜那未完的鋒字一筆,也實是可疑,能在宮尚角面前無聲無息逃走的人,這世間少有。
所以上官淺說,她進入房間,看到霧姬夫人在牆上留字,兩人争鬥之下,傷了霧姬夫人,而後她逃離現場,又被花長老身邊的人撞上,與之交手受了傷,這套說法的邏輯,是沒有問題的。
她也一直确信,除新娘之外,宮門裡一定還有一位隐藏多年的無鋒細作。
“隻是...”若初垂下眼簾,輕歎。
“隻是什麼?”
“隻是,我實是不想相信,霧姬夫人會是無名。”從前若初去羽宮時,親眼見過她待子羽是如何親切,且她與老執刃也很是相敬如賓,這麼二十多年,難道都是虛情假意嗎?
她不相信。
“姐姐,我說過的,人都是會變得。”宮遠徵撇撇嘴,他這話說得毫無壓力,畢竟他本就讨厭霧姬夫人。
“那你呢?”虞若初不悅:“你也是人,你也會變嗎?”
“當然。”宮遠徵肯定,但是又一臉自信和堅決:“但無論如何改變,我都一樣會喜歡姐姐,因為姐姐和哥哥是我最重要的人。”
這是本能。
如果沒有姐姐和哥哥,這個世界就是一片灰暗的,有了姐姐和哥哥,他的世界才有了色彩,他們早已是不可或缺的。
“就屬你最是能言善道。”若初失笑搖頭,取過了放置在一旁的傷藥和紗布:“該換藥了,我幫你上藥。”
宮遠徵愣了愣,後點了點頭,想到上次上藥時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的擡手解起衣裳,動作有些緩慢。
若初瞅他一眼:“又不是沒見過,怎麼還害羞起來了?”
“誰說的?我有什麼好害羞的。”宮遠徵一哽,手上動作利落起來,三兩下将上衣除了個幹淨。
若初輕笑,而後将傷藥打開,倒了些在手心,用手指抹了些,傾身一點點将之塗抹在他胸前,手指輕柔的一點一點抹勻。
許是怕觸動傷口,若初的動作很輕,也正因如此,宮遠徵才覺得更加難熬,他微垂着眸,注視着虞若初。
她的神态很是認真,那纖細而溫熱的手,像是羽毛一樣,在他心口輕柔的來回掃過,激起一陣麻癢。
倒全然沒了一絲痛感,他想起上回也是如此。
宮遠徵覺得,姐姐的手,果然是有法力的。
如此一想,宮遠徵卻突然想起了一件舊事,便倏地輕笑出聲,止不住的笑意讓胸膛微顫。
若初擡眸:“上個藥,你笑什麼?我看你是半點也不知道痛的?”
宮遠徵搖頭,解釋:“我隻是突然想起小的時候,我挖草藥時,手割了一道口子,姐姐當時為我上藥,說要幫我吹一吹,吹一下就把痛意都随風吹走了。”
若初也想了起來,便也忍不住笑出聲:“你那會兒還沒原諒我,還跟我犟,說你又不是小孩子了,盡拿哄小孩子的把戲哄你。”
“這本就是哄小孩子的把戲。”宮遠徵嘀咕。
“怎麼?”若初挑眉,打趣道:“從前不願意,現在倒是懷念了?你要是想,我現在也可以哄你。”
宮遠徵聲量提高,皺眉說:“我才不要呢。”
他才不要姐姐這樣哄他,顯得他多幼稚一般,多丢面子,而且他希望姐姐不要再拿他當弟弟一般看待,便更是強烈反對。
“我現在更不是...”小孩子了...
他正堅決拒絕,若初卻在這時突然俯身湊近了他...
宮遠徵未盡的話,便戛然之間消了音。
他呆滞的瞪大雙眼,瞳孔微顫,手一瞬間攥緊被角,連呼吸都忘記了,隻是看着姐姐的臉近在咫尺,他甚至可以數清姐姐那細長而卷翹的睫毛數量。
一時間,他不知發生了什麼,或者說是不敢相信,他隻覺得唇上有什麼柔軟的東西一觸即離,而後他的視野裡,姐姐美豔而不可方物的面容又漸漸拉遠。
虞若初笑着望着他,面容上漫上桃花般的绯色。
宮遠徵眨了眨眼,還未晃過神來,呆怔的問:“姐姐...你...你在做什麼?”
“哄你。你說你不是小孩了,那我便用大人的方式哄你。”若初笑的明豔而又溫柔,她歪頭看他,微微挑眉:“怎麼?你不喜歡?”
宮遠徵在此時才突然發現自己已屏息很久,卻也不敢大聲喘息,隻覺得這像是夢一般,他怕自己聲音大了,夢就醒了。
他胸膛漲漲的,心跳咕咚咕咚的跳的飛快,他隻能一點一點的換着氣,緊張而又雀躍的心情漫上來,讓他整個身體都被凍住了一般,失去了控制權,腦海裡還在回想着那輕輕一觸。
良久,宮遠徵眼睫輕顫,抿着嘴勉力按壓嘴角的笑意,眼眸如水一般瑩潤又溫軟,他低聲道:“姐姐,我還疼。”
少年答非所問,但他滿臉都寫着‘姐姐,再哄我一次。’
虞若初眸中堆滿了笑意,心裡也被什麼占滿了一般,隻覺得遠徵實在太可愛了,她怎麼會不喜歡呢?
這樣幹淨又可愛的少年啊!
“好,那我..…再哄你。”
虞若初再次俯身,又一次在少年的唇上印下一吻。
這一次,少年清晰的感覺到了,那如春天被風卷落的花瓣一般,輕柔而又帶着芳香的柔軟,落在了他的唇上。
那是比牛乳糕還要輕軟柔潤的觸感,帶着微微的甜香。
輕輕一觸,便要分離。
若初正要起身,卻突然被宮遠徵伸手一把扣入懷裡,她慌忙間伸手扶在少年的胸膛上,觸之是他未着衣物的肌膚,溫熱而又細膩的觸感,讓她一驚,唯一閃過的念頭,是還好沒按在傷口上。
很快下一秒,她便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
一觸即離的輕吻,瞬息間轉變成了深吻。
兩人都沒有經驗,但或許男子在這方面本就格外有天賦,稍加探索便無師自通。
與平日裡完全不同,此時的少年像是守衛領地的狼一般強勢,将若初的空氣占為己有,讓她寸寸失守。
虞若初整個身子軟了下來,偎進了宮遠徵懷裡。
良久,兩人額頭相抵,宮遠徵手扣住若初的手,緩緩地十指相扣,緊緊地相握。
那手是滾燙的,兩手交握,便愈加灼熱。
兩人離得極盡,皆是氣喘不勻,有溫熱的氣息落在了若初面頰上,讓本就面色绯紅的她,更是豔如霞雲,嬌若冬日紅梅。
宮遠徵目光注視着姐姐,聲音低啞,如情人耳語。
“姐姐...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