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烈陽如熾熱火球烘烤着地面,鹹濕海風伴随着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從海面吹來。
淩月渾身濕淋淋靠坐在岸邊一由人工搭建而成的石堆上。
半幹的墨發随意披散在身後,乍眼看去像是剛從海裡爬出的女妖。
她自被拉入漩渦之後便如同掉進一個沒有盡頭的黑洞中,直到過了很久眼前才逐漸有了光亮,變得清晰起來。
不遠處的小漁村傳來孩子調皮嬉鬧聲音,海中也沒有六首蛟身影。
“看來是被傳送回人界了。”
按理來說,無寐之地的出口與入口是在同一個地方,可無寐之地的空間被她一劍劈了,導緻空間扭曲,出口被毀,她這才被空間漩渦直接從無妄海傳送到了霧州海岸。
“還真是因禍得福了,這漩渦中的壓力可真是不容小觑。”
淩月閉眼靠坐在石壁上調息,聽着不遠處傳來的嬉笑聲。
體内被吸收的天珠之力經過這一番折騰,已經融入了神魂之中,受拂若心經影響的修為也因為神魂增強恢複了十之八九。
淩月感受着體内流淌着的暖陽,心中五味雜陳。
若非這意外,她怕是還要耗費許久才能将這天珠之力與自身神魂融合,此時也已經在回駐神殿的路上了。
早在白虹降下時,淩月便認出了它是神翊手中那顆天珠所化的靈力,隻是不解它明明在他手中,為何會在那時出現,還恰好助了自己。
難道他一直都守在自己本體旁?
親自踏了這無寐之地一趟,淩月自知這裡的确如傳聞一般想兇險萬分,心中忍不住擔心起他的處境。
畢竟他在還未入無寐之地時便已耗費了許多靈力,若真是他一直守着自己,他的處境隻會更兇險。
她動作遲疑,掀開了衣袖,手腕内側文殊蘭散發着柔和光韻,心下松了一口氣,看來無寐之地空間被毀,他也安全離開了那裡。
想到夢境中師祖與他的過往,淩月胸口又開始隐隐作痛。
雖說夢境中兩人相處百年未有任何逾矩,可她卻清晰感覺到兩人之間有着很深厚的情感,那份情感是那樣的厚重,直壓得她這個旁觀的人幾乎喘不過氣。
淩月看不透這夢境中有幾分是師祖的記憶,有幾分是寐靈編織的假象,可有一點她能确定,那就是神翊對于師祖而言異常重要。
或許千年前那場人盡皆知的大戰并非如世人所說那般,或許師祖的隕落并非他所為。
淩月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看待他,好在他如今不在身旁,不然也不知要如何面對了。
她擡頭看了看宗門所在方向,喃喃開口:“是時候回一趟家了。”
此時回宗正是合适時機。
一方面,早在出秘境後她便已傳信于掌門中雲師兄,托他調查身上的印記。
另一方面,經過妖域和無寐之地一行,她心中充滿了疑問,或許這些疑問能在宗門之中找到答案。
有宗門支撐,神翊即便還想将她帶回妖域也得衡量一番,應當不會貿然行動。
夕陽落幕,初弦升起,深幽蒼穹繁星點綴。
淩月身披星月,瞬息千裡,向着宿月宗方向踏空而去。
時間極速流逝,腳下風景與夢境中的風景逐漸重疊。
她疾馳而行,穿過宗門入口直接往中雲殿趕去。
天際晨曦驅散暗夜,殿外弟子已是聚集大片。
淩月自入宗後,駐容術便已自行散去,突然出現在大殿上,不出所料,又是一陣騷動。
她顧不得許多,徑直往殿内走去。
“掌門師兄!”
淩月剛入殿就看到中雲早已等候多時,如往常一樣坐在窗邊長桌上,手邊放置着早已沏好的茶。
中雲擡眸尋聲望去,看到來人神姿依然如出宗時一般,并未有受傷迹象,眼中含笑,衣袖一揮,為她撣去座上從窗外飄入的花瓣:“師妹,快入座。”
淩月看着他下意識的舉動,鼻尖一陣發酸,先前從未發現這樣平常的舉動這般讓人心安。
她接過他遞來的熱茶,見他一切安好,于是也無半分寒暄,直入主題,問道:“師兄,先前我托你調查的那枚印記,可有眉目了?”
中雲似是已經料到她急匆匆來此就是為了此事,手中幻化出一卷淡金錦帛:此物你可識得?”
淩月疑惑的接過錦帛,仔細瞧了瞧,搖了搖頭:“我從未見過此物。”
中雲指尖輕拂過錦帛表面,錦帛俨然褪去了光華,光韻消散,變成了毫不起眼的布帛。
他眼中含着慈意,溫聲道:“這樣也未識得?”
淩月驚道:“這是師尊留給您的那卷布帛!”
她兒時曾見過這卷布帛,連同其餘一些師尊遺物放置在中雲的私人藏閣之内。
那時她時常會到藏閣内尋找有趣法器,對那地可謂是熟的不能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