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少女身形一顫,他隻以為她是在怪他這般待她,眉頭微蹙,歎了一口氣:“下咒并非哥哥所願,隻是怕你傷了自己,你别生氣了。”
他倒也并非是真想傷害她,他自她幼時便與她相熟,感情雖不及若疆深厚,但也實在是擔得起一聲哥哥。
見她并未有任何反應,他不悅蹙眉,再次喚了她一聲,隻是這次不似方才那般溫柔,夾雜着警告:“卿落,你若是不配合,免不了要受咒印反噬,你知道的,哥哥向來心疼你,不想傷你。”
“聽着真是讓人犯惡心,我倒是沒見過誰家哥哥如你這般。”淩月轉過身直視着他,眼中盡是厭惡。
她雖從未見過青溟,但卻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這人長得倒是同若疆差不多俊朗,隻是眉眼中多了幾分陰翳,說出的話也惡心。
青溟聽到她出聲,瞬間便反應過來眼前之人并非卿落。
果不其然,待人轉過了身,他那白霜般的面容上也覆上陰霾,質問聲中含着滔天怒意:“你是誰?”
淩月輕笑了一聲,迎着他暴怒的目光,捋了捋胸前發絲,不緊不慢道:“你們将我囚禁在這,還問我是誰,倒也是有些可笑了。”
之前囚禁那人見她這番說辭,心知自己這是抓錯了人,想到青溟素來的作風,還未等青溟做出反應,那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身上更是忍不住顫抖。
“城主,屬下該死!屬下該死!求城主看在屬下忠心耿耿侍奉百年的份上,饒過屬下這一次吧,”他額頭上的汗水打濕了地面。
青溟額頭青筋暴起,眸子透着殺意:“毀本座大計,你确實該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說罷,擡手将他的脖頸攥在了手中,手指一用力,還未等他呻吟一聲,脖頸便已變形,身體随即化為了血沫。
淩月看着他捏人脖頸如捏隻螞蟻般毫不猶豫,心道他還真是個瘋子,這跟在身邊百餘年的手下說殺就殺,不由得替妖族子民擔憂,這種人要是真當上了妖域之主那妖域得是什麼境況。
不過先不說妖域,眼下她也要同那人一般下場了。
死在他手中可能還不如神翊手中,淩月心中突然冒出這樣的念頭。
就在此時那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黑衣男子開了口,那人對于眼前死去化為血沫的人絲毫未有動容,他聲音冰冷,恭敬問道:“主人,這女子要如何處置?”
青溟手中染血後情緒平複了許多,将周身血霧揮散,不緊不慢的撣了撣衣袖,冷冷道:“既不是卿落,殺了吧。”
男子得令,掌心妖力凝聚,操控着石台周圍水流,水流化作尖刺以摧枯拉朽之勢向着淩月襲去。
淩月雖已經料到他會出手,可她失了修為也做不了什麼,隻能如籠中鳥,意識躲避。
數十冰柱飛射而來,饒是盡力躲避也耐不住數量太多,隻片刻,冰柱便刺穿身體,帶出串串飛血,那血水灑落台面,落到暗槽中随後流向那圍繞在石台外圍的暗青色水中。
淩月一身紅衣透着暗色,她手掌按着胸口,勉力站着,溢血唇角帶着若有似無嘲笑之意,面上看着毫無懼色。
青溟本是已經走出了幾步,察覺到她竟能在這樣的攻擊下還沒死,眼中閃過奇異暗色,停下了腳步,目光朝着她看了過去。
他眼狹微眯,含着笑意,聲音卻是冰冷異常:“人族法器,原來你并非我妖族之人。”
話音剛落,淩月就感覺到一陣極強威懾力襲來,淌血的身體不受控制被吊在了半空之中,随之而來的是胸口護心鏡被強行剝離的鑽心刺痛,那疼痛猶如萬千根無形尖刺,密密麻麻穿過身軀,讓她再也忍不住嘔出一口血。
青溟将她那護在心脈上的護心鏡拿在手中把玩着,看着她一副将死未死的模樣,不鹹不淡道:“神翊這駐神殿還真是有趣,竟能讓人族修士混入其中,看來他還得感謝本座,替他除了你這禍患。”
“罷了,本座向來心善,看在你送的禮還不錯的份上,賜你痛快一死,”聽他說話的語氣可以感受得到他此刻心情頗好。
淩月無力垂首,嗤笑出聲:“那可真是謝謝你的好意了。”
如今她已經不指望能夠從他手中活下來,即便他此時不殺她,以她這一直泵血的身體,她也活不過一日。
淩月感受着周圍靈力彙聚在那人掌中,身上濕熱液體順着衣擺滴落在地上,幹裂的嘴唇浮出淡淡嘲色。
她堂堂一宗真人,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死在這裡,還真是造化弄人。
後悔嗎?
将死之際她忍不住在心中自問,若是從未下界,從未得到天珠,就不必遭受這些苦難,也不會經曆了許多從未經曆過的事。
還未來得及去廣仙門尋他,還未來得及回一趟家,還未來得及再見幾位師兄一面,還未……
她閉上了眼,如蚊鳴般的聲音輕輕落地:“是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