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醒來的吳芳娘人還有些呆呆的,她看到周禾時勾唇笑了下,那笑容裡三分驚異七分無奈:“想不到人死後真的能見到故去的親人朋友。”接着她看向周禾:“原來地府長這樣,周姑娘你來這裡多久了呀?”
周禾:......
好吧她這山洞白天也是黑漆漆的,又點了一團篝火,落在不知情的人眼裡,的确有那麼幾分陰森,可怎麼也不能像地獄吧!
周禾尬笑一聲,“那個吳姑娘,你感覺怎麼樣,餓不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吳芳娘有些奇怪:“人死了還會餓和感動不舒服嗎?”
周禾心道這誤會大了,趕緊說道:“吳姑娘你誤會了,這裡不是地府你也沒有死。”
“啊?”吳芳娘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呆愣片刻才道:“那我怎麼會在這裡?”而後反應過來:“是你救了我?”
說罷她環顧四周,實在看不出這是什麼地方,進而追問道:“我現在是在哪裡?”
按周禾本心來說并不想被任何人知曉自己所在的地方,可這人救都救了,總不能冰天雪地的再給扔出去。
就吳芳娘這麼個弱雞身子,沒她們姐弟照應着,估計前腳從山洞離開,後腳就得送命。甚至都不必野獸偷襲,這漫山的風雪分分鐘就能要了她的命。
周禾思忖片刻,她沒有回答吳芳娘的問題,而是問道:“吳姑娘,我發現你時你獨自暈倒在荒野,能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麼嗎?”
吳芳娘是富裕人家養在深閨人的女兒,輕易連街面都不去,便是出門也是一堆丫鬟婆子陪着不可能落單,她又是怎麼獨自出現在木屋的呢?
從吳芳娘的叙述中,周禾大概知道了自己固守山中的這幾個月,外頭大概發生了什麼。先是伏虎嶺的土匪趁亂搞了一波洗劫,後頭又走馬燈似的換了好幾波隊伍,至于具體都是屬于哪裡,是兵是匪當然不是吳芳娘一個閨閣女子能說清楚的,不過這段日子總體來說就是一個亂字概括。
吳芳娘擦擦眼淚繼續道:“後來看着這裡實在亂的不像樣,我便打算打着家仆去投奔姻親,誰知行至半路忽然遇到一支隊伍,當時我們都吓壞了,吳媽媽便讓車夫往山裡跑,可是已經晚了,我們雙方當時離得很近,很快就被那些人發現了行蹤。
然後他們就追了過來......”說到此處,吳芳娘仿佛又想起當初那可怕的一幕,整個人抖成一團。周禾倒了一杯熱茶塞到她手裡,輕輕安慰道:“别怕,一切都過去了。那後來呢?你是怎麼逃掉的。”
吳芳娘緊緊捧着手裡的杯子,仿佛這樣就能從這熱茶中吸取到些許溫暖,她的淚水留個不停,眼底的恐懼是那樣的深,一開口便怎麼遮掩不住的哽咽:“後來眼看着那些人越來越靠近,馬上就要追上我們了,吳嬸子就跟我換了衣裳,然後在一個拐彎處把我推下車,引着那些人走了。”
吳芳娘說道這兒已經哭的涕淚滂沱,她心裡自然清楚落到那些人手裡,吳嬸子一行隻怕是兇多吉少了。
周禾見她哭的傷心,有心安慰又覺一切語言都是那麼的蒼白無力,生死面前誰又能看得開呢?
醞釀半晌,最後隻是幹巴巴說道:“你也不要太灰心了,或許事情峰回路轉吳嬸子她們也會逢兇化吉呢,你看若不是碰巧誰能想到咱們會在這兒遇見呢?”
這些話讓吳芳娘心裡燃起了一絲希望,人嘛總是會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她點點頭,語氣依然悲切但情緒到底緩和了些:“但願如你所說吧!”
“周姑娘,我們現在是不是還在山裡,你,你怎麼......”下河村是第一批遭難的村子,一夜之前全村的居民幾乎被屠戮殆盡,婦孺兒童無一幸免。
隻有幾個當時離家在外打短工的青壯逃過一劫,但是當這些人回到村子,看着戰火過後慘敗蕭條的家園,和不知道身處何地的家人當時就崩潰了,可惜世道已亂求告無門,到最後不但沒能讨回公道,反而還被衙門以妖言惑衆的罪名打了一頓闆子,事後這些青壯不知所蹤。
下河村的變故随着後面越來越多的村子受難,而變得沒那麼特别,最終漸漸被人遺忘。
在那種情況下,吳芳娘理所當然的認為周禾也難以幸免,所以才會誤會兩人是在陰間相見。